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多,朴枫别墅却灯火通明。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人来报,说沈总家来人了。这个时候来人……沈良夜自己走出去,这个时候不方便什么人都进来。进来的人要是越多,就会越危险。沈良夜却没有想到来的人是迟迟。他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说动了司机,让他送了过来。沈良夜现在心里火烧火燎的乱,看到迟迟竟然敢一个人跑来立刻有些冒火,“迟迟你怎么来了?你妈妈和爷爷知道吗?”
迟迟摇摇头,“不知道。”
“你……”沈良夜转头对司机一通训,“他是个孩子胡闹你就跟着他胡闹吗?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赶紧回去。”
迟迟还给司机求情,“爸爸,您别骂司机伯伯,是我要来的,我……”“够了,迟迟,这里发生了一些很严重的事情,你赶紧回家去睡觉。”
“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沈良夜的脸色透着铁青,迟迟一向听话,怎么这个节骨眼儿来捣乱?要是沈良夜此时不是因为丸子的毒心烦,可能会把迟迟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可是现在他正经事一大堆,又怎么有心情去哄孩子?语气严厉的厉害,“迟迟,你别闹了,赶紧给我回家。”
“我知道你不要我了,丸子是你的女儿,你只要她。本来我的妈妈你根本就不喜欢,你也不想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但以前是你没找到明月给你生的孩子,现在找到了你就不要我了,对不对?”
沈良夜的火头蹭蹭往上蹿,这孩子还能不能省心点?他知道一定是沈薇李欣又给孩子说什么了,无非就是挑拨,可是迟迟他怎么就这么没主见,黑白不分呢?沈良夜真是气糊涂了,迟迟不过是个小孩子,才三岁而已,他再聪明也不会理解的。“沈君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个男人,不是个争宠爱的小姑娘,你这样做让我很失望。”
说完,他示意司机带人走,自己转身往别墅里面走。“爸爸”迟迟眼眸湿润,可他还是憋着不哭,“我可以留下来和你在一起吗?”
沈良夜以为他还是想要跟丸子争宠爱,可他却不知道丸子现在命在旦夕。脚步没有停留,心更没有软和一分,“不可以。”
迟迟的眼泪流了下来,他低下头转过身,对司机说:“司机伯伯,对不起,让你跟我挨骂了,你还是送我回去吧。”
司机很同情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头,“小少爷,少爷他今天可能真有事情,其实他……”“司机伯伯,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们回去吧。”
司机叹了一口气,想要去抱迟迟,却给他甩开,然后自己倔强的上了车。真是个有个性的孩子!刚走进卧室,就听到里面一片混乱,丸子又一次在昏迷中惊厥抽搐。沈良夜一把抓住了白景誉,“怎么样?还没化验出中的什么毒?”
白景誉的手心全是冰冷汗水,“你放心,很快了。”
“我没法放心,她好容易回到我身边,我却连一天父亲的责任都没有尽过,现在又……你让我怎么办?”
沈良夜抓着头发,因为太过难受,高大的身躯都在颤抖。白景誉用力按着他的肩膀,“良夜,你别这样,你看看月月,她需要你。”
沈良夜抬起头,果然看到了萨卡抱着丸子呆怔的模样,心头顿时如刀绞。他怎么能忘了,他才是她们母女的依靠,他不可以倒下。沈良夜深吸了一口气,大步昂扬的走进去,抱住了萨卡。“没事的,一定会好起来,你要相信我。”
萨卡瘫倒在他怀里,“你别骗我,我会杀了你。”
“我不骗你,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潮湿的吻落在了萨卡的额头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这个夜晚,注定充满了悲伤和恐惧。好在凌晨时分,白景誉的医生终于配置出解毒药物,给丸子注射到身体里。丸子的呼吸平稳下里,身上产生的高热也慢慢褪去,也下了呼吸机,安静的睡着了。可这一个晚上,几乎没把大人们折磨死。桑亚和李辰在丸子的画笔里搜出一个微型窃听器,所以把夏风跟她说的话都给人听了去。不过夏风却是无辜的,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被人利用。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被有关部门给扣留起来。当然,这一切都通知了外交部门,市刑警队也加入进来。一直奋战了俩天两夜,终于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个跟小偷交往的外号叫毒蝎子的女人。不过那女人拒捕,服毒自杀。这个时间段,杰西也有好消息传过来,他在那边一切都顺利,估计过不了几天就可以回来。沈良夜松了一口气,可又有些不安,不敢放松警惕。虽然说杀手已经死了,可谁又知道他们有没有后招?丸子度过了危险期,现在已经可以楼上楼下的淘气了,萨卡却亦步亦趋,紧紧跟着她怕他再出问题。海城终于到了夏天,也迎来了雷雨季。中午丸子在睡午觉,萨卡出去关窗户的时候遇到了沈良夜。他刚从外面回来,浑身都淋透了,薄薄的衬衣贴在衣服上,几乎透明。萨卡和他撞了个正着,进退不得,只好打招呼,“你怎么回来了?”
“有些资料回来拿一下,丸子呢?”
“睡了。你赶紧去洗个澡,别感冒了。”
“嗯。”
沈良夜回答着,却没有离开,他的眸光淡淡落在萨卡身上,忽然抬起手。萨卡本能的往后退,睁大了眼睛。笑容在沈良夜的眼睛里绽放,“你怕什么,你脸上有东西。”
萨卡抬手摸了摸,“可能是陪丸子画画弄上的颜料,我一会儿去洗。”
他的笑容很黏,“挺可爱的。”
萨卡老脸一红,“你赶紧去洗澡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回房间去。沈良夜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萨卡。”
他搂住她的细腰,声音异常沙哑,“你跟杰西离婚。”
虽然她跟杰西的婚姻是形婚,可沈良夜还是不忍心让她背负着婚内出轨的包袱。“我跟他离婚,然后呢?”
“跟我结婚。”
沈良夜的眸子里虽然欲意深沉,却很真挚。“那你娶得是谁?萨卡还是明月?”
沈良夜很不明白她的纠结,“我娶得人就是你,不管你是萨卡还是月月。”
萨卡从他身上爬起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等你想明白了再说吧。”
直到房门关上,沈良夜才回过神来,他在地上打开四肢,思绪却无比烦乱。对于他来说,萨卡就是明月,为什么她自己要那么纠结?而且,她的女儿就是他的女儿,俩个人之间有这么一层联系,在一起不是最自然不过吗?杰西要一个达邦夫人随便谁都行,只要利益够了,可以安排萨卡“暴毙”,然后回到他身边。最简单的事,为什么女人要搞的那么复杂。萨卡逃似的离开了他的房间,回去就躲在浴室里。她承认,经过丸子的这个生死劫,她对沈良夜的感情更进了一层,甚至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赖。这对一个相处不超过一个月的陌生人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可是偏偏她就有了那种感觉,觉得她爱了他一辈子那么久。到了现在,她已经无法逃避自己是明月的事实。其实从T国来带海城那天也就知道了,只是她自己一直在否认。她害怕,她越不过脑子里那片空白的记忆。忽然好想念杰西,有他在,也许她可以把所有的问题都丢给他。一捧冷水浇在脸上,萨卡忽然明白,她已经习惯性的逃避问题,把自己的主都留给了别人去做。为什么会这样,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也许在以前,她不是这样的一个人。镜子里恍惚抽离出一个自己,冷淡冷漠的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冷笑。“你是谁?”
她冲镜子里喊。那个女人勾勾唇角,眉眼潋滟生情,高傲的不可一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一声冷哼从女人的鼻息里溢出来,那么的不屑。萨卡恼了,她想要去抓女人。太大的力气让她的手指甲触到镜子后折断了,钻心的疼。可是也因为这疼,那女人不见了。萨卡看着指尖淋漓的血,有些不知所措。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在做梦吗?赶紧用水冲了冲手指,她想要离开的时候却一阵阵的眩晕。她感到很害怕,想要找人求助。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冲出房间去找沈良夜。“沈良夜,我……”推开门,房间里并没有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浴室的门。浴室里有他换下的衣服,瓷砖上还残留着水渍,却没有人。其实,她跟沈良夜只差了一步,他这会儿还没有出大门。回头看了一眼雨中的朴枫别墅,他上了车。到了公司,李辰见他神色倦怠,就问道:“沈总,您不舒服吗?”
沈良夜摇摇头,“没。对了,你安排那个夏风去给丸子上课吧。”
李辰挑眉,“他?还能用吗?”
“再找也没有合适的,不如就用他。你放心,他不会伤害月月和丸子的。”
李辰心说我放不放心无所谓,只要沈总您放心就好。“对了,你看帮我买点男孩子喜欢的东西,我下班后回老宅那边看看迟迟。”
这几天沈良夜一直太忙,没顾得上迟迟,等放松下来才觉得那天对孩子的语气太重。迟迟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一定会理解爸爸的苦衷。沈良夜一点都不怀疑迟迟自己可以得到迟迟的原谅,可是下班的时候他却发烧了。中午淋雨又内热了一通,最后却靠冷水降温,他这一病来势汹汹。秘书端着热水给他送到办公室,趁机想要摸摸他的额头。沈良夜烧的满脸通红嘴唇干燥,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沈良夜在半昏迷中感觉到一只柔软清凉的小手在抚摸自己,他舒服的喟叹,“月月。”
他的这位秘书叫李想,平时是最老实不过的一个人,却没有想到因为一摸动了心思。沈总英俊潇洒,就算是坐着轮椅的时候女人们都前仆后继,更何况现在走路迈着两条大长腿,办公室的女人都说能给他睡一回,死都甘心了。现在被他摸着手,李想的心一下就飘起来。都说男人好色,其实女人也一样,别说沈总这样的身份地位,就光这模样,让女人倒贴也是愿意的。李想当然知道这位夫人是贵宾达邦先生的妻子,长得跟沈总的前妻一模一样,却没想到沈总竟然对人家存了那样的心思。沈良夜因为感冒鼻息粗重,皱紧的眉头间青筋蹦起,“滚出去。”
李想知道今天事儿大了,她也顾不上疼,跪在了沈良夜的脚边。双手摸着他的膝盖,她把眼泪含在眼眶里哀求,“沈总,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试试您在发烧。”
沈良夜冷哼,她以为他不知道吗?要是不阻止,她的手都要摸到裤子中间了。李辰听到动静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况也不由得尴尬。刚要退出去就听到沈良夜说:“带她去办辞职手续,我明天不想再看到她。”
李想情急之中大声说:“沈总,我负责桥隆湾二期的事,一时半会儿交接不完。”
沈良夜看都不看她,直接对李辰说:“公司少了她就不转了吗?”
李辰腹诽,当然无所谓,不过我得辛苦了。“沈总,我立刻就去处理。”
说完,他拉起李想,“走吧,别给自己找难看。”
李想知道自己走错了,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创合这样的大集团公司,一个总裁秘书薪水都顶个中等公司的经理,而且身份地位也高,下面一群人等着巴结。她那个律师男友也是因为看重了她有这样一份体面的工作,才在众多追求者中选择了她。现在,一切都没有了。李想耷拉着脑袋,跟着李辰走了出去。沈良夜头疼的厉害,给李想这么一闹,心情低落到了谷底。他也是一个人,一个受了伤的人。这几年,明月的去世让他像个行尸走肉活在世上,吃喝简单拼命工作,为的就是惩罚自己。可是现在,他的月月回来了,他感觉到血肉里新萌生的力量,他也活了。人活着,就会有欲望,他的欲望是要月月回到他身边,把这四年里的恩爱都补上。可是现在,月月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她却坚称自己不是明月,还是另外一个男人名义上的妻子。人病了格外脆弱,也格外容易钻牛角尖,他摁着额头心头的火一点点蔓延,几乎要把自己灼烧起来。“李辰,李辰。”
李辰那头刚弄完李想的事儿,忙走了进来。“沈总,您有事?”
“我回朴枫别墅,这里你盯着点儿。”
李辰本来想问您不是要去沈家老宅吗?可是总裁陛下的意志哪能是他一个下属可以妄加评论的,立刻应了。不过他还是塞给沈良夜一盒药,“一天三次一次两片,您别忘了吃。”
沈良夜点点头,大步走出去,可看着稳却有些虚浮。李辰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去做苦工。沈良夜在车里的时候就不太好了,只是苦苦撑着。他这几年身体亏空的太厉害,坐轮椅,不走路也不锻炼,忽然站起来就像是打了一针强心剂一样,连日的劳累加上大雨冷水,再加上心里的淤积,这一病就是来势汹汹。等到了朴枫别墅,他根本就下不了车。还是小松跟朴枫的保镖把人给扶着下来,正在外面玩手机的桑亚吓了一跳,对小松说:“你们家主子要死了吗?”
小松直冲她瞪眼,“是病了。”
“病了呀。”
桑亚冲屋里喊,“夫人,沈总病了。”
萨卡正在浇花,听到沈良夜病了心里咯噔一下,扔下洒水壶就跑了出去。果然看到沈良夜半闭着眼睛靠在保镖身上,脸色潮红双唇惨白。她想上前扶着,可是这么多人在,而且她也伸不上手,只好站在一边问:“这是怎么了?”
小松忙说:“我们沈总病了,好像是发烧了。”
“那赶紧扶进去,桑亚,你去联系一下医生。”
桑亚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去打电话。萨卡也顾不上尴尬,跟着人走了进去。等保镖都退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才往前,伸手摸了沈良夜的额头。一摸她差点叫起来,真的太热了,估摸着得有38度以上。她赶紧去准备冰袋给他降温,却给他略微粗糙高热的大手拉住。“月月。”
他叫。萨卡的睫毛颤动,张口就要否认。可是他很快又喊:“我错了,我该叫你萨卡。”
“月月,我知道你是,为什么你不承认,不要我?”
堂堂的创合总裁因为生病的关系委屈的像个孩子,他拉着萨卡的手,眼泪已经流到了她的手背上。萨卡心头一颤,顿时说不出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