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说。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甚至看不清他的脸。可心中，他的五官异常的清晰。“姑娘，我爱你！”

夜风中，他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我，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冰冻，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安静了。我看着他，泪光中，他冲我绽开了一个微笑，就像那日在海之恋为我弹琴的时候一样，柔和的目光中透着坚定不移的执着。虽然，知道他一向不善言辞，但也幻想过有一天他会跟我说这三个字，可我却怎么也没想到，真的听到了，却可能是我们生离死别。够了，这一辈子有这么一次，够了！“我听到了，也记住了。”

我说：“永永远远的记在心里。”

“这会儿了，就别在这演你侬我侬了。”

比洛一扬手，冲着伊墨道：“现在，把资料扔过来，我就放她走。”

伊墨眯了眯眼，抬起手，作势就要将资料扔过来，我大惊，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吼道：“不要！伊墨，你敢把东西给他，我做鬼都不会原谅你！”

许是被我的嘶吼震住了，伊墨的动作僵在那里。我看着他，第一次叫他祖姓的名字，“叶铭澈，你是什么身份，你头顶的帽徽是什么？”

“军徽。”

他说。“你可曾记得穿上军装对着它宣过的誓言？”

我说：“绝不叛离军队，誓死保卫祖国，你忘了吗？”

“没忘！”

他说：“可我是你的男人。”

“你首先是一名军人，华夏军人。”

我怒吼着，心里，却在往外渗血。我很清楚，比洛是冲着要他的命来的，他不能死在这，资料更不能落在比洛的手里。“伊墨，你费了那么多心思利用我，得到娃娃，取走了资料，现在就要拱手让人吗？既然已经利用了我，何必还来装什么情圣，带上东西，给我滚！”

我厉声怒吼：“别让我瞧不起你，你别忘了，我还是一名华夏警察，我也有保卫国家的责任，今天你要是当着我的面把资料给了敌人，就算我能活着，我也会亲手将你挫骨扬灰。”

他看着我，笑了，“也好！”

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这样。堂堂正正的他，会这么不理智。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的固执。虽然依旧是站的笔直，可身上的伤口不断再往外流血，脸色渐渐消失的血色出卖了他此刻有多么的虚弱。我是法医，我很清楚，这样的血流速度和出血量，如果再耽搁下去会出现什么后果。他现在，根本就是逞强。比洛的枪法不错，也够卑鄙，他打中的地方都是血管密集处，但又不是大动脉，他这是故意要折磨伊墨，想让他慢慢血流而死。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不能让他死，更不能让他落下叛国的罪名，尤其不能让别人说他是为了一个女人。他八岁穿军装，如今也二十年了，为国征战，立下的威名不是假的。他还有大好的前程，还有光荣的一生。尤其，他是叶家子孙，我不能让他为我断送了祖辈的名誉，当一个罪人。我不死，他就得死，所以……我扭头看向比洛，“你凑过来，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你想说什么？”

比洛眯了眯眼，“你凑近点我告诉你。“我说：“怎么，现在我们两的命都握在你手里，我也被绑着，难道你还怕我吗？”

“嗤！”

比洛讥讽的挑了下眉，本就跟我挨着的身体又往前走了走，将耳朵贴了过来。我微微勾唇，压低嗓子道：“告诉你，我是故意去红旗街引你们出来的，不是伊墨利用我，是我利用我自己。”

他一怔，震惊的看着我，我眯起眼睛，看向伊墨，想起伊墨跟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要单独去红旗街，心中一暖。这些日子以来，他没黑没白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他是为了J组织的事情在忙碌，而J组织进入华夏活动，目的是我。“不是我傻，是你傻。”

话落，我被绑着的手往前一挣，眼睛一闭，快很准的抓住了他手里的引爆器！是的，我是拼了，这一下我也不确定是否能得逞。这还要感谢纳硕，他给我喝的那杯水里，放了解药，不然，我现在还是手脚无力，又怎么能从比洛手里抢了东西！比洛立刻察觉不对劲，不等他反应，我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腕，往后一扯。“哥哥，记住我给你的四准四不准！”

我朝着伊墨大喊一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嘴角扬起一个微笑，最后贪恋的看了他一眼，按下了手中的引爆器。“不要——”呲呲的火花声在这一刻特别清晰，伊墨的眼睛红了，他朝着我奔过来。“哥哥，我说过，就算你负了我也没关系，我会用我的命，为你续命。”

我不会让你的尊严受制于人！你是华夏的骄傲！轰隆隆！“姑娘，不要！”

“陆心悠！”

一声炸响，伴着一股热浪，我整个人腾空而其，就像是踩在云彩上，飘了出去。我似乎听到了山林里被惊吓到小鸟的鸣叫，浓烟滚滚。还有伊墨呼唤我的那一声“姑娘！”

划破了夜色，在山谷中回荡……还有一个声音，在叫我的名字，可惜，我们终究是敌人。我以为我会粉身碎骨，却整个跌落在地上，胸腔震的如同碎裂一般，“噗”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轰隆隆！又是一声巨响，我感觉到地面都在颤动，旁边的柱子摇了两下，砸了下来。而那方向，正是伊墨！他奋不顾身的朝我奔过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危险。说时迟那时快，全身已经瘫软的我突然从脚底升起一股力气，咬着牙猛的一翻身，“躲开！”

话落，我只觉后脑一痛。一瞬间的空白，我似乎有了短暂的昏迷，清醒的时候，躺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我却知道他是伊墨，因为，我最眷恋最熟悉的味道。“心悠，陆心悠——”如同夜里孤狼仰天长啸，一声声的呼唤从他嘴里发出，在我耳边萦绕。吧嗒！一滴水渍落在我的脸上，那温度，灼烫了我的皮肤。“哥哥！”

我伸出手，声音虚弱的我自己都听不清，“别哭，军人，流，血，不流泪。”

“姑娘！”

我伸出去的手被他大掌握住，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到他面部肌肉的颤抖，我的手也跟着颤抖。“我说过，就算，有一天你负了我，也没关系，我会，用我的命，为你续命。”

“傻姑娘，我宁愿你恨我。”

“不一样。”

我摇摇头，“哥哥，记住，你，一身浪花白。”

所以，千万不要弄脏了，不要玷污了那么神圣的颜色。可能我不是个孝顺的女儿，在明知道他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的人的情况下，还要护着他，还依然不能不爱他。尽管，我用大义来做借口，告诉自己就算他杀了我父亲，害死我母亲，那也是因为正义，因为家国安宁。可我半点不怨恨，我甚至没有再去想要为父母讨个说法，这就是不孝。“姑娘……”他颤抖的声音，也只有这两个字，不断的重复。“咳，别告诉小诺，上一代的恩怨，不要加注在他身上，咳咳，就说，我，病死了，或者，意外，又或者你随便找个接口。”

我提着一口气，紧握着他的手说完，不管恩怨如何，我都不希望他有一天醒过来，背上这样的痛苦。不希望他知道，他父亲是杀了他的外公，害死他外婆，而他的母亲也因为给他父亲做诱饵而死。这太残忍了，他如何承受！我宁愿他忘记我，而我，也是因为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让我可以这么义无反顾的当这个诱饵。“姑娘，你要说这种话，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夺不走你的命，我们去医院，你挺住，你还要给小诺唱歌，你还要召唤他醒过来，你还欠他那么多的承诺，我们说过，等他醒来，带他去看海。”

我笑着摇摇头，“哥哥，为了你，我忘了自己，”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记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最美的年华里，遇见过你！好想看一看那海岛，好想看一看他穿着浪花白站在海岛上，军舰上的英姿。好想再听他唱《海军情歌》，好想穿着婚纱，走进他的世界，我好想再和他一起去冰城的冬天……“我的好姑娘，我会好好疼你的，一辈子。”

“我叶铭澈，对着帽徽起誓，这一生绝不负你陆心悠，若有违背，葬身大海，尸骨无存！”

风声沙沙作响，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幸好，我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幸好，最后一刻，我能拥有他的怀抱！月儿弯弯照海港，星光伴我入梦乡，别说军人铁心肠，其实思念都一样，心有爱，梦也香，咫尺天涯又何妨……我似乎听见了很多的脚步声，不断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分辨不出那些人的声音。身影轻浮，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光亮。我看到伊墨抱着我疯狂的奔跑，我看到战士们炸平了基地，岛屿上空，朵朵的蘑菇云，我看到欧阳涵被周继航背在身上。我死了吗？灵魂出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