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笙被手机铃声吵醒。方雪梅提醒她，九点有戏要拍，别忘了时间。手机屏幕显示，八点二十八分。路笙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赶紧冲出卧室。盥洗室中传来水声，隐约可见男性的身影。路笙扯着嗓子大喊，“顾城，你好了没？”
随即想起卧室自带一个小型卫生间，赶紧折回卧室。洗漱，用吹风机整理发型，急冲冲换衣服。路笙收拾妥当后，遇到从盥洗室出来的顾城。他腰上裹着浴巾，表情恢复一贯的冷漠，“不用急着出去，我今早帮你请过假了。”
现在已经九点十分，去剧组肯定迟到。路笙松了一口气。提前请假的话，她不用赶时间了。顾城问她，“今天有安排吗？”
路笙摇头。都帮她请假了，他会不知道她上午很闲？顾城只是引出这个话头，重点在后面，“陪我去个地方。”
路笙猜测他有很重要的事，没想到顾城带她逛超市。顾城低调，路笙咖位还不大，两人都没有被狗仔粉丝围堵的困扰，也不需要出门戴口罩墨镜。像普通情侣一样，两人并肩走在货架通道。路笙觉得非常不真实。余光瞥见身侧的顾城，路笙总想捏自己的手，用疼痛增加真实感。路笙手指刚动，不小心擦到顾城的手背上。顾城侧脸，使劲崩着笑，眼睛弯成小月牙。顾城手指往外探，试探一般勾上路笙的手指，进而握住她整个手掌。路笙没来得及拒绝，就被顾城牵住手，十指相扣。路笙盯着地面，看着两人同左同右迈腿的频率，忍不住想，在感情世界中，女人稍有犹豫，其实就是给男人攻击的信号。所以，顾城get到她的用意，乘胜追击撩她。而她，欣然接受他陪在身边。他们——在一起了？是因为相互喜欢而在一起，而不是为了那份莫名的男女朋友协议？路笙下意识看向顾城。感受到身边的视线，顾城侧头敛目，看着路笙，“中午想吃什么？”
路笙反应很快，“你做？”
顾城点头。两人正好走到生鲜区。河鲈鱼前排起长队。路笙说：“这里人多，肯定东西好。”
顾城说：“你在国外呆久了，不知道国内的行情。买的人多，不一定是好，也可能是便宜。”
旁边一位推着手推车的中年女人说：“小伙子说的真对。今天河鲈鱼半价。平时一条鱼得三十多，今天才十几块……”路笙有些愣。三百和一百有差别，但三十和十几，有区别吗？顾城扯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想喝鱼汤吗？我给你做石锅鱼。”
顾城的手艺，比他长相更让路笙惊艳。奶白色的鱼汤，用香菇枸杞做底料，味道醇香。路笙吃了一块肉，喝了两碗汤，问他，“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顾城垂下眉睫，端着骨瓷小碗，手拿汤匙，慢悠悠搅拌鱼汤。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他也不知道。把她送到监狱后，他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整宿整宿睡不着。恨她背叛，恨自己无能。日夜饱受煎熬。半年后，母亲乔翠兰说，路笙搭上一个神秘人，被接出监狱。没有路笙的T市，照旧天高云淡，顾城总觉得少了什么。每天工作结束，他待在空荡荡的办公室，浓黑的夜色袭击而来，逐渐把他吞噬。他得做些事情，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就在那时，他迷恋上厨艺。最开始，饭都做不熟，现在能做出美味佳肴。每次看着一桌子饭菜，他忍不住幻想，路笙会喜欢他的手艺吗？现在，顾城想，路笙会因为他的手艺，喜欢上他吗？顾城抿嘴轻笑，把所有心思巧妙地掩藏起来，“你喜欢就好。”
路笙放下碗，摸着很撑的肚子，闭眼感慨，“初中时，每天给你送早饭。现在终于得到回报了。不错不错。”
顾城眼眸微闪——路笙摸肚子的动作，让他想起孕妇。准妈妈们沐浴着母性光辉，一心一意期待孩子出生。如果路笙有了他的孩子……不不，他要把一颗真心捧到路笙面前，不想对她耍花招。但不用些手段，路笙会乖乖留在他身边？顾城兀自纠结。路笙推开椅子起身，“我困了，你收拾。”
似是想起什么，又跑回来，“我们定个协议。你负责挣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你做饭我洗碗一类的分工，你想都不要想。我这双纤纤玉手，才不要泡进洗碗池里。”
瞥到他指节修长的双手，路笙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他的手，比她的手还漂亮。最起码，她的手放在一众女人之间，只能算中等水平。而他的手，足以和艺术作品相媲美。传说中被罗丹砍掉的巴尔扎克雕塑的双手，会不会比这双手更美？比脸，比手，路笙完败。当即圆润地滚回化妆镜前，做护理。路笙下午到剧组，要拍摄剧中的高潮。女师父为了魔星徒弟，和正道中人决裂。两百个群演穿上戏服，拥挤在圆形石台上，前排人员按照场务的指挥挥舞手臂，做指责的假动作。女师父站在正中间，护犊子一样，护着倒在地上的徒弟，长剑横在胸前，眉目间煞气烈烈。“敢动他，先问过苍穹。”
苍穹是她的随身佩剑。徒弟眼中泛起涟漪，从地上挣扎而起，“师父，徒儿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按照门规，你早已将弟子逐出师门。何必为了一介弃徒，和同门决裂？”
……这场戏拍了两个小时，主要从不同机位展现人物个性和剧情冲突。对顾城而言，他坐在休息厅中，听路笙说了七次“问过苍穹”的话，张岩才说下一条。下一条，是路笙吊威亚的打戏。师徒之间玩够了含情脉脉，就该生死相许。一切准备就绪后，张岩身边的助理溜溜的跑过来，问顾城，“路笙姐拍这场戏，要不要替身？”
顾城想了下，“不需要。”
前期的打戏在平地上进行。和她拍对手戏的是剧组武术指导，专业素质过硬。开机之前，两人切磋过一番，路笙很快学会花架子打法。这条前期拍的没问题。但管晓峰出场后，画风总让张岩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