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赶到医院病房,只见乔翠兰坐在病床前,默默垂泪。听到门口动静,乔翠兰飞快擦拭眼泪,掩藏起自己的脆弱,红着眼睛问顾城,“你来了?”
顾城步子迈得大,走路速度很慢,“爸爸怎么样了?”
乔翠兰说:“刚才突然出现生命反应,现在又没了。城城,你爸爸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顾城无言以对,“医生诊断为植物人。谁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能苏醒。”
乔翠兰摁着胸口,呼吸不畅,“植物人!好好的人,就这么摔成植物人!顾城,妈妈心里难受。”
顾城嗓子很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爸爸,他的妈妈,他的家庭……毁于一旦。那时事情发生太快,他懵懵地搞不清状态,事后想起,只能用锥心刻骨来形容。高二结束时,路笙失去留学资格,勾搭上他父亲,获得港岛中文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成了学校里声明煊赫的绿帽王。他对那些都不在意。他只想问路笙,到底怎么回事。还不等他找她,她却找上母亲乔翠兰。她们两人在酒店密谈。他过去时,两人发生争执,乔翠兰让手下保镖耍刀子,要划花路笙的脸。他挡在路笙身前,跪着求乔翠兰,给她一个逃跑的机会。路笙走后,父亲也过来,支走他,和母亲面谈。结果,父亲倒在楼道中昏迷不醒。父亲抢救期间,乔翠兰告诉顾城事发经过——路笙找她,声称怀了顾家骨肉,要嫁进来给她当姐妹,她气不过,让保镖划烂路笙的脸;父亲过来,是为路笙求情,让母亲松口。母亲气昏了,瘫在椅子上不能动,听到房间外传来一声闷响,当即冲出去……父亲晕倒在楼道口,想来是着急追路笙,踩空顺着楼梯滚下去。母亲口口声声称路笙是狐狸精。顾城心底承认,路笙确实有迷惑男人的本事:误了他一辈子,也要了父亲半条命。他应该恨她,但念到“路笙”这两个字,心中就生出无限缱绻。他恨不起来。即便到现在,心里清楚路笙人品低劣,他还是想守着她过一辈子。他也没办法,只能认栽。乔翠兰哭完,柔柔地问顾城,“必须得那个女孩吗?城城,你醒醒。”
顾城怔了半晌,缓缓摇头,“妈,其他事情我都依你,这件事,就依了我吧。”
乔翠兰眨眨眼,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陷入自己情绪的顾城,只听到她说:“你是妈妈的好儿子,妈妈会让你如愿以偿。”
同一时刻,三个陌生男人挤进路笙的家。进来后,关上房门,上了暗锁。路笙后退两步,退到玄关处的鞋架处,装姨妈痛捂着肚子蹲下,“水表在厨房和卫生间墙上,你们过去看……哎呦,疼死我了。”
说着,单手背后,摸出一只恨天高。三个男人没有去厨房和卫生间,而是亮出手中的扳手,逐步逼近路笙。路笙咬牙。网上说警惕查水表,果然有道理。这三人今天来者不善。路笙发挥演技,被吓得“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声音都在打颤,“你们想要什么?钱吗?钱在卧室的床头柜,你们去拿。我不会报警。我只想留一条命。你们放过我吧……”一个男人高举扳手,即将砸下时,路笙突然出手,恨天高的鞋跟钉在他裤裆,扳手瞬间掉地。他捂着裤裆乱跳。另外两个男人冲上来,举着斧头和长棍劈到路笙头上。路笙单手撑地做圆心,长腿一前一后像钟表指针一样扫过,打在两人腿上。两人都被她踹到。路笙不敢恋战,拧开房门,直接冲出去。狂摁电梯门的下行摁扭,红色电子数字一点点变动,电梯门却迟迟不开。身后,三个男人已经恢复元气,咆哮着追出来。路笙飞快回头看了一眼,赶紧往楼上跑。她不敢往楼下跑。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只来了三个人。万一楼下有同伙,她相当于自投罗网。相对而言,楼上比楼下安全。单身公寓属于高层。路笙一口气跑了二十层,那三个男人也跟着跑了二十层。双方速度越来越慢,就等对方先耗干体力。但路笙在逃命!她很清楚,一旦体力消耗完,小命就交代了。她还有太多事想做。不能就这么死了。当初在严酷的监狱,她都活下来了,现在怎么能死?路笙咬破舌尖,身体中又涌出惊人的爆发力,往上窜的速度更快。那三人是男人,体力明显比女人更强。路笙加快速度,他们还能紧追不放。但向上的楼梯,总有尽头。到了顶层,路笙蹭蹭爬到楼顶天台。天台只有到小腿高度的防护栏,周围也有建筑,开发商考虑到彩光,楼间距都建的比较宽,路笙冲过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路笙站在四面招风的楼顶,暗恼地发现,往楼上跑才是把自己逼入绝境。身后,那三个男人气喘吁吁地爬到天台,其中一个指着路笙大骂,“不是很能打吗?很能跑吗?来呀!”
另外两人从侧面围攻路笙。路笙要么和这三个男人打,要么一路后退,直到跳楼。不管哪种选择,都是死!“谁派你们来的?我出双倍钱。”
路笙眼神紧盯这三人,寻找机会突围。三人明显搭配很好,经验老道,没再废话,谨慎地缩小包围圈。路笙佝偻身体,膝盖微曲,双手护在胸前,像即将攻击猎物的非洲猎豹。对付职业杀手,她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在三人距离她一米距离时,路笙也退到防护栏边。她故技重施,单手抓住防护栏为支撑,身体跃起,长腿夹住中间男人的脖子——中间男人距离她最近,目测距离合适——夹住脖子后,腰部发力,手腕反推,整个身体弹起。稳稳坐在男人脖子上。在另两个男人进攻她时,她又摁着这男人的头颅,跳到地上。局势瞬间反转。刚才路笙被逼到防护栏边,现在她距离出口最近。路笙毫不恋战,转身就跑,冲到出口处,拽着栏杆往下跳。顺着楼梯往下冲,同时撑着扶手,直接跳到下一层。那三个男人仍旧穷追不舍,路笙以为今天少不了一场恶战,却在某个楼道口,看到有人在门口开门。往下冲的姿势狠狠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