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谊会后，路笙听同学议论：有人躺在棺材中，和“死人”拥抱；有人被绑在木头上，体验了下“被焚烧的女巫”；有人撞见吸血鬼，接受初拥……首次体验死亡，身处其间很害怕，但确定没有生命威胁，人人都很嗨皮，闹着班长再举办一次。班长勉为其难，答应学期末举办。不少人欢呼着要加入策划组，路笙没凑热闹。她忙着应付完周末作业，要参加顾城口中的聚会。顾城没说聚会的性质，路笙默认是上流社会酒醉金迷的款式，穿着晚礼服，勾了精致的妆容，等顾城来接。顾城在T市就很低调，在米国更加低调。亲自开着奥迪——奥迪在米国相当于普通大众的车，丝毫不引人瞩目——停在公寓楼下，给路笙响了个电话。路笙下楼，正好碰到宿友凯西。凯西怀中笔记本电脑，刚从图书馆回来，十分羡慕路笙做完作业能约会的悠闲时光。路笙当着顾城的面，随意笑笑，“我们只是朋友，你有时间，可以一起来。”
“是吗？”
凯西笑着问顾城。顾城点头。凯西欢呼一声，扔下一句“等我”，直奔楼上。顾城拉开后座，请路笙上车。很快，凯西下来，顾城同样给她拉开车门。顾城在前排开车。凯西在后排对路笙说悄悄话，“你这个朋友有女朋友吗？对待女士很有风度。”
路笙说：“我们讲君子之交淡如水。他有没有女朋友，我也不知道，你亲自问他比较好。”
凯西明显不信，“你敢说和他没一段过往？”
路笙好笑，“怎么这么问？”
凯西认真打量路笙的表情，“不管你装的多深沉，都挡不住你们之间的八卦气息。”
“有那么玄乎？”
路笙耸肩，“好吧，我承认，我们以前交往过。后来分手了。”
凯西秒懂，“分手之后还是朋友。也难怪，你性格好，他有绅士风度。再见面也不会难堪。”
确实不会难堪。路笙勾起嘴角，不置可否。她这次回到T市，可算是收获颇丰。给自己讨回公道，让乔翠兰收到应有的惩罚，也解了自己的心结。未来一片美好。顾城从后视镜看到路笙从容淡然的表情，眸光闪了闪。多久没见到她安然的笑颜了？久老的像记忆中的烟灰。他后退一步，和她保持在相对安全距离的决定，果然是对的。说是宴会，其实更像是交流会。不同的群体有不同圈子。顾城给门卫出示请帖，声称两位女士陪同，畅通无阻带路笙和凯西进门。门口是金碧辉煌的皇家建筑风格，走进大厅，整个视野变得很开阔。屋高最少有五六米，抬头可见希腊神话的浮雕，四周是巨大的五彩落地窗，地上铺着红毯。大厅正中间，有乐团演奏交响乐。小提琴独奏者歪着脑袋拉琴，悠然得像大白鹅。路笙被自己的比喻逗乐，忍不住笑出声。凯西问她笑什么，路笙随手指着墙上衣服名为“女人”的油画，“我觉得这画很有意思。”
画上的女人，几乎都没穿衣服，姿势或者撅着屁股，或者扒拉着衣领，总让人想到暧昧的场景。凯西识货，小声在她耳边说：“取景地是红灯区。”
路笙扬眉。凯西声音更低，“想不想见识一下？”
路笙侧头回应凯西，“红灯区也招待女人？”
凯西嘻嘻一笑，“当然……”然后重重咳嗽一声，“路的朋友，你好。”
路笙扭头，挤出灿烂的笑，“你也喜欢这幅画？”
画作的作者闻言过来，听着胸膛诉说这幅画作的诞生何等艰难，价值何等昂贵……顾城瞥了一眼，视线转开，落在她身上。凯西看看顾城，又看看路笙，意味深长的吸了一口气，在路笙耳边说：“你这位朋友，是不是想说，这画上的女人没你好看？”
声音不大不小，周围人都能听到。画作的主人尴尬笑笑，“我也可以照着这位女士画。”
路笙瞪直眼。感到周围人诡异地打量她们，很尴尬。而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周围人群中，她所能感到的，最明显的气息，来自顾城。在一群西方人中，他身高丝毫没有劣势。反而有种柔韧的爆发力，容貌却又不是西方人那种深邃美，而是又脆又冷像冰凌的美感，有很强的撞击力。来参加聚会的人，多是艺术家，对美的捕捉能力很强。顾城带着她们两人进来时，她就发现很多人强作不在意又似有若无瞟看他们。现在他们一行人因为画家的话，彻底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许是路笙的错觉，画家刚说完，周围沉默了一瞬。她在这一瞬间生出荒诞的幽默感，忍不住想，大家会不会错认为，画家其实想让顾城当模特？顾城挡住画家的窥探，给了画家一记冰冷的眼神警告。画家摸摸鼻子，“分明是你们先提出来的……”凯西闷笑，“不开玩笑了。去里面看有什么好玩的。”
孤顾城让开一步，让两位女士先行。路笙落后半步，问身侧后的顾城，“你说，刚才大家会不会以为，画家其实想画你？”
凯西耳朵一动，故意落后，激动地听八卦。顾城无奈地看着她，抿嘴的样子，有几分委屈，一言不发，幽静深沉的眼眸中都是“你开心就好”的意思。凯西试探地问路笙，“你们真的分手了？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男闺蜜？”
刚才路笙的问题，不适合在情侣间交流。其实谈恋爱比较麻烦，要在对方心中留下最好的印象。但朋友之间可以无话不谈，两肋插刀。路笙明白凯西的意思，心里有些不得劲。凯西挽着她手臂，一语道破她的想法，“你是不是觉得，和顾开这种玩笑，不适合他的气质？也有失你的身份？”
路笙点头。顾城一直不紧不慢跟在她们两人身后，像保镖，又像朋友。她余光随时能看到他。她知道他经常锻炼，身材很好，走路很精神，时时刻刻像神气的小树苗……把他和那副画牵扯起来，无形中显得她有些低俗。凯西问：“既然觉得错了，为什么暗自懊恼，不去向他道歉？”
路笙怔愣，“你说的对。”
她特意转向顾城，“刚才……”顾城举着手中烫金的文件夹，“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