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明珠的呼吸一下急促了起来，声音也粗了两分：“你说谎！南笙早就死了！”

“死了？这又是什么。”

郁明珠的手机清脆的“叮”了一声。她愣了下，划开屏幕，一张图片清清楚楚的传来：一枚小小的徽章上，一条黑色的蛇妖娆的缠绕着一块图腾，在菱形的图标地下，微不可察的地方，用极其细腻的工艺浮绘着一朵郁金香，而花蕾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个“S”。“Serene，南笙。我想这玩意儿你不会认不出来吧。”

克制着强烈的情绪，郁明珠一下攥紧了拳头，恶狠狠的说道：“你在哪儿看到这个的！她人在哪里！”

“给我权限，立刻，马上。”

男人的声调一成不变，像是用足了耐心在要一件稀松平常的东西。郁明珠闭了闭眼睛，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翻飞，输入了一串数字后用加密代码发出。电话的那头，郁墨寒许久没有说话。郁明珠屏气凝神的听着，片刻后，像是验证了一遍密码的真伪，郁墨寒懒洋洋的说道：“等我找到了想到找到的东西，你才能修改访问者权限。”

郁明珠是一等一的黑客。郁墨寒虽不怵她玩心计耍把戏，但是湛可大病当前，一点时机都不得耽误，一切容不得耽误。“告诉我郁南笙在哪里！”

“是北美的黑蛇还能重振旗鼓还是郁氏派给你的保镖不够，你找那女人回来又能做什么？”

“郁墨寒！你耍我！早知道我就应该把湛可卖给南美洲的老鸨贩子！让你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电话那头，郁墨寒的声音如冰山一般冷冽寒厉。男人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再动她试试，我就让你做一辈子的大脑改造实验。”

电话倏然挂了。泪水从郁明珠的指缝间流出。外头天色暗了下去。夜色像是晕染开的墨汁，顺着窗棂爬满了整个房间，爬满了郁明珠的躯体。不知道在黑暗里呆了多久，书房的门被轻轻推了开来。走廊里一丝暖黄色的灯光倾泻了进来。门缝处探出了个小小的脑袋往里张望。杰瑞像是花了一段时间去适应屋内的光线，捕捉到了郁明珠独自坐在巨大椅子里的那抹白色的身影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清清嗓子，后知后觉的补上了“咚咚咚”的敲门。郁明珠从指缝里抬起头，脸上挂着湿哒哒的泪水，她不愿意抬手擦拭，只是定定的看向杰瑞。屋内半明半暗，杰瑞远远的瞅着郁明珠，注意到了她的眼睛不像下午那般吓人后，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慢慢走到了宽大的书桌前。一个小盘子勉勉强强被踮着脚尖的他推到了郁明珠鼻子底下。“这是什么。”

郁明珠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显得鼻音厚重。“这是杰瑞给你热的牛奶。”

郁明珠的脸明明隐在暗色里，杰瑞却像捕捉到了什么，突然伸出了自己的小手，覆了上去。“你为什么又哭了？是裙子弄脏了吗？”

杰瑞说完，才发现郁明珠今日穿了一条黑色的西装裤。他吐吐舌头，从背带裤的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小块饼干，献宝似的呈给郁明珠。“不用担心，杰瑞给你送吃的来啦。”

男孩带着些讨好，糯糯说道。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在暗色里亮的像宝石。郁明珠懒得去查金至诚和什么女人生下了这个孩子，一次次机会就在眼前，她也任由往事随风。可是她即便放得下自己对金至诚曾经的爱恋与执念，也放不下对他的恨意与不甘。当这个活生生的生命站在自己面前时，郁明珠的心头浮起无比复杂的感觉。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孩子也是有罪的。他象征着金至诚对自己的背叛，也象征着自己一败涂地的屈辱。那块饼干上沾着些巧克力的碎屑，躺在男孩肉肉的掌心显得有些破碎与不完整。杰瑞见郁明珠久久不动弹，以为她看不上这块饼干，有些羞恼的正要收手收回，郁明珠却心头一动，低头衔走了那块饼干。杰瑞备受鼓舞，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郁明珠，邀功似的追问：“好吃吗？”

郁明珠没有回答，细细咽下了那口饼干后，手指捏着杰瑞的下巴粗粗的看了看他的牙齿。“很甜，为了你的牙齿好，以后不许吃这么甜的东西了。”

杰瑞嘟起了嘴巴：“我今天就偷偷吃两块……”说着配合自己数数似的，他伸出了两根短短的手指头。郁明珠一个没忍住失笑：“还是承认了，自己是偷吃的。”

她有些嫌弃的看了看杰瑞的衣服，翻了翻他的口袋：“还有一条规矩，以后不允许把零食藏在口袋里。半夜你睡觉的时候，口袋里会爬进虫虫，抢你的东西吃。它们打着架，就会把你的衣服啃破！”

说完这席话，郁明珠一愣：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磨磨唧唧。这算什么，这孩子不过是她对金至诚的报复，现在她在做什么，保姆还是老妈？没有看到郁明珠又臭起来的脸色，杰瑞自顾自的皱起了小眉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点着头：“知道了，杰瑞以后不敢了……”“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

这几天的相处，郁明珠摸清了一点杰瑞的脾气。这男孩子看起来天使般纯真可爱，骨子里却是个鬼精鬼精，脑袋瓜极好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杰瑞的小脸红了红，看了看桌上没有动的牛奶，笑眯眯说道：“爹地说睡前喝牛奶对身体好哦。”

郁明珠一愣，一些久远的记忆窜入了大脑里。雨林深处的树屋里，洁白的被褥上，交缠而卧的两人……多少个清晨黄昏，她都是在金至诚的怀里被吻着入睡，被吻着醒来。无论多难的条件，他总能给她弄来热腾腾的牛奶。捧着那杯牛奶，郁明珠强行压下心头的百感交集，仰着脖子很快喝尽。空荡荡的玻璃杯被重新放回了桌面，郁明珠拿起纸巾轻轻擦了擦嘴，再度看向杰瑞：“现在可以说，什么事儿了？”

杰瑞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学着大人的模样，轻轻拍了拍郁明珠的手：“乖女孩。”

郁明珠又好气又好笑的被他牵着来到了二楼他的房间里。杰瑞“噔噔噔”跑到了书架旁，抽出了一本书，塞进郁明珠的怀里。他退了两步，仰着头，露出了个天真的笑容：“爹地会给我念睡前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