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老子玩了一辈子鹰，这次竟然让鹰给啄了眼。”

侯三回到家，把门死死的关上。　　似乎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能安稳些。　　“出了什么事？”

老庄诧异的看着他。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侯三很少会如此失态。　　“还记得上次用南瓜换白面那小子吗？”

侯三进屋后，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也不顾里面冰凉的水，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　　“你碰着他了？他倒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老庄点点头。　　“何止是见到了，我今晚亲眼看到，万建成那伙人，就栽到了那小子的手里，我算是明白，先前那小子为什么有恃无恐了。”

“栽了？怎么栽的？”

“那小子特么的是公安。”

提起这个，侯三就显得气急败坏。　　心里直接给李卫东打上了无耻的标签。　　没错，就是无耻。　　你说你一个公安，竟然好意思说自己刚从农村来，并跑到他这里来换白面。　　更关键的是，自己竟然还傻乎乎的信了。　　也是中了邪。　　“公安？”

老庄不禁回忆那两次见面，可不管怎么想，都没法把对方跟公安联系到一起。　　像他们这种人，公安见多了，刚刚靠近就能闻出那股味来。　　可对方呢？　　真的是公安？　　“会不会弄错了？或者说他在那伙老炮儿手底下吃了亏，所以找了公安来？”

老庄还是有些不信。　　关键是一个公安，哪来的那么多大南瓜？　　而且对方想换白面，也用不着跑到他们这里来吧？　　还是说，表面上换白面，其实有别的目的？　　“屁，我亲眼看到他掏出枪指着万建成，然后一伙公安冲上来。对了，你知道今晚谁来了吗？”

“谁？”

“梁文龙！”

提起这个名字，侯三面色就有些苍白。　　就连老庄，也直了直身子。　　显然，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不但不陌生，还熟得很，甚至带着些不怎么美好的记忆。　　“梁文龙不但来了，还跟那小子有说有笑的，你说那小子不是公安？你信？”

此刻，在侯三的眼里，李卫东就是铁打的公安。　　这下，老庄也说不出否认的话来了。　　在他的认知中，不是公安，是不可能配枪的，更何况还是当着一群公安，当着梁文龙的面掏出来。　　所以，李卫东就只有一个身份————公安。　　“那怎么办？他可是知道咱们的位置，要是他带人来？”

老庄有些担忧。　　“这次他的目标应该只是万建成，我就知道，像他们这种老炮儿，一点规矩都没有，迟早会倒霉，唯独没想到，会折在那小子的手里。　　至于咱们这里，短时间内应该不要紧，对方知道咱们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想把咱们给拿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而且，我是看着他们都走了，才回来的。”

侯三摇了摇头。　　他虽然在黑市上卖白面，但向来守规矩，不该碰的从来不碰。　　严格的来说，他的所作所为，肯定是能够进去的。　　但他背后也有人，有一定的能量，可以罩着他。　　只要他不搞得太过分，公安也轻易不会动他。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李卫东会不会上门寻私仇。　　这种事情可没道理可言。　　“最近一段时间，咱们先低调点，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老庄直接说道。　　“只能这样了，要是再让我碰到那小子……”　　侯三的狠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两人吓得浑身一颤，僵立在原地。　　另一边，李卫东回到家，正准备躺下再眯一会，李卫斌就麻溜的爬了起来。　　“二哥，你这次去黑市买的什么？”

“谁跟你说我去黑市了？”

“你昨晚都没在家里吃饭，小妹就说你肯定又偷偷换好吃的了。”

“这次没去黑市，有点别的事情，等过几天我回来，再给你带好吃的。”

“哦。”

李卫斌点点头，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第二天早上起来，李卫东便把要出趟差的事情跟家里说了声。　　“去哪？多久？”

张秀珍还是挺关心的。　　“汪叔说保密，时间的话，五六天吧。”

李卫东也不是很确定。　　毕竟任务有一定的弹性，谁也不敢保证。　　“你这刚去上班，一点经验都没有，你汪叔干嘛让你去？”

张秀珍言语间难免带上了点埋怨。　　“你操心那么多干嘛？老汪难不成还能害了他？”

旁边，李书群见妻子问东问西，就有些不满。　　不就是出趟差，离开几天，用得着大惊小怪的？　　“你要带哪些衣服，粮票跟钱还有没有？”

张秀珍没有理会丈夫，继续看着李卫东说道。　　“衣服跟粮票就不用了，汪叔那边都有。倒是馒头，帮我准备点，鸡蛋也给我煮几个，我带着路上吃。”

虽然他仓库里还有不少野猪肉，那玩意煮熟了，放在里面也不用担心变质，随时都能拿出来吃。　　但他这次去的是监狱，像馒头跟鸡蛋，没有什么味道，还能偷摸摸的吃。　　可肉类，那股味道就很难遮掩了。　　容易引人怀疑，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行，我这就去给你煮鸡蛋。”

看着张秀珍着急忙慌的离开，李书群心中的不满更浓了，直接拿出当老子的架势来，开始说教。　　“在外面凡事多忍让点，不要招惹麻烦。”

李卫东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还有，你大哥现在腿伤还没好，需要多补补，你带回来那些野猪肉跟鸡蛋，也给你大哥吃点。”

李卫东听着他的话，还是没吱声。　　看他这副态度，李书群更加不满。　　怎么？　　给你老子摆脸色看？　　“别忘了你现在的工作是怎么来的，那是你大哥的名额，迟早你是要让出来的，没了正式工作，你怎么赚钱？怎么去黑市换东西？”

李书群说这话，就是明着告诉李卫东。　　想找工作，想把户口迁到城里，就得乖乖听老子的话。　　这次，李卫东没忍了，不过他也没怼对方，而是淡淡的说道：“李卫民偷偷联系那伙老炮儿，准备把我的腿也打断，您知道吗？”

“不可能。”

李书群脱口而出。　　旁边，老太太也直了直身子，看了过来。　　“娘，您别这么看我，我的意思是，卫民腿都断了，最近也都老老实实的在家养伤，怎么可能去找那伙老炮儿？”

李书群这话是明摆着不信任李卫东。　　况且，就算李卫民真的去找人，你李卫东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是那伙老炮儿告诉你的？　　“东子，你说真的？”

老太太没有搭理他，而是担忧的看着李卫东。　　“嗯，我昨晚去找那伙老炮儿确认了下，是真的。”

李卫东点点头。　　“啪。”

老太太把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放。　　“李书群，你们爷俩要是容不下卫东，容不下我，那我们就回乡下去，也不打扰你们一家好好过日子。”

毫无疑问，老太太是真的怒了。　　说她护犊子也好，说她偏心也罢，总之，她肯定是站在李卫东这边的。　　就跟李书群天然向着从小在身边长大的李卫民一样。　　哪怕都是亲儿子，可一个在身边，一个不在身边，这差距自是一目了然。　　正如宋延所说的那句话，哪有什么绝对意义上的对与错？　　无非就是立场不同罢了。　　李卫东正是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所以此刻也没有生气。　　因为没这个必要。　　那伙老炮儿要找他的麻烦，所以他提前出手，直接一窝端了，算是斩草除根。　　而李卫民再次针对他，他也没打算忍。　　至于说，就凭李书群几句话，让他把自己弄回来的粮食给李卫民吃？　　他的心胸还没宽阔到这地步。　　李雪茹放下碗，悄摸的溜了出去，不过眼下也没人在意她。　　“娘，您这是说什么话？谁容不下您了？我只是在就事论事，卫民的腿都断了，就算他李卫东有再大的怨气，这会也该消了吧？　　都是一家人，我不过让他拿出点吃的来给他大哥，他就倒打一耙？”

李书群显然还是不相信李卫民会去找那伙老炮儿。　　“奶，您别生气，那伙老炮儿已经被我解决了。”

李卫东急忙安抚老太太，为这点小事，被气坏了身体，可不值得。　　“真的解决了？”

老太太也清楚昨晚李卫东早早就出去了，直到凌晨才回来。　　所以对他的话就信了大半。　　“真的，我昨晚不是去了汪叔家吗？就是为了这事。”

李卫东这边说完，又对着李书群说道。　　“您今天先别去上班了，在家等着，应该会有好戏看。”

“什么好戏？兔崽子，把话说清楚。”

李书群气坏了，不管真的假的，可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跟自己说，反而去找汪振义，这是不信任他，还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而且，你有什么资格去找汪振义？　　要是没有老子的关系，你算哪根葱？　　人家会认识你？　　成天就知道打着老子的旗号招摇。　　“怎么了？大清早的，你们爷俩又吵什么？”

张秀珍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李雪茹这条小尾巴。　　一起进来的，还有杨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