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志田市朗是不甘心去死的;这个人对生命有着近乎偏执的渴望,不然也不会昧着良心苦心积虑谋害自己的救命恩人罗根。 哪怕现在的局面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依然要做最后的挣扎。 “信玄已经死了,若是我也死了,你觉得凭真理子能够经营好矢志田集团吗?”
矢志田市朗挤出最后的力气嘶吼着,“你就不怕你的投资全部损失掉吗?”
向前这个时候正开着电子手环扫描倒地的金属盔甲;这个东西虽然被他贬斥为“铁处女”刑具,但是内里的一些电子设备,尤其是那个能够抽取罗根生命力的装置还是有很高研究价值的。 听到矢志田市朗无力的威胁,向前忍不住笑出声来,乜视着对方说:“就像你自信能从头打造一个矢志田集团,我也自信能够扶持真理子经营好它。”
矢志田市朗看着向前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明白过来。 这个年轻人嘴里说着扶持,实际上心里想的应该是挟制,甚至是吞噬。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一条张开血盆大口的贪婪鲨鱼,怎么会放弃到嘴的肥肉呢? “接下来,我先送你去一个地方,这边的事情解决好了再处理你的问题;那边有点冷清,希望你能多一点耐心——如果你还能活着的话。”
向前做完基本扫描,把电子手环一关,手上已经戴好了悬戒。 在矢志田市朗不解的目光中,金属盔甲下方的地面闪出一道火光,而后巨大的盔甲笔直落了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罗根与格林博士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 要说格斗技巧,罗根无疑比女医生要强得多,但是格林博士那一身剧毒连金刚狼也为之忌惮不已,短时间内双方有点僵持不下。 只不过罗根是有队友的;雪绪趁着格林博士与罗根缠斗时,从对方身后突施冷箭,拿小太刀当手里剑脱手掷出,直插后心。 格林博士剧痛之下回身看向雪绪,罗根则上前握着刀柄一提一甩,将女医生从电梯井甩了下去。 熊熊火焰瞬间吞没了格林博士妖冶的身躯。 向前也是被格林博士重伤后的惨叫惊动,等他回头看时,正好看到罗根将人扔下电梯井的那一幕。 “Shit!”
向前顿时有一种暴殄天物的痛心,“罗根你这傻狗!你知道那个女人的脑子有多值钱吗?”
罗根冷眼瞥了过来,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不下去找找,说不定还能舀一点脑浆回来,还是烤熟了的。”
“她的脑浆就算烤熟了也比你的有价值;你脑子里的那些纯粹是多余。”
向前不满地说,“你不能因为自己没有,就漠视它的价值。”
向前一边谩骂,一边走向实验室的主控电脑终端,开始暴力破解安全程序。 “矢志田市朗呢?”
罗根愤愤不平,依然惦记着罪魁祸首;雪绪同样关心自己老主君的情况,循声望向向前。 可是环顾四周却不见了那台巨大的金属盔甲。 刚刚与格林博士的战斗险象环生,罗根和雪绪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向前搬走金属盔甲的过程。 “死了,一个星期前不就死了吗?”
向前故作疑惑地反问,“昨天我们还参加了他隆重的葬礼;现在应该已经被埋进墓地里了。”
罗根看着花花公子那意味深长的表情,只是冷笑一声,不再多问;金刚狼罗根本来就不是一个多珍视生命的人,何况还是仇敌。 雪绪心中却百味杂陈;一个收养了她、曾经需要仰望的老主君,矢志田家族真正的掌控者,在向前的口中轻描淡写地被定了生死。 她与向前认识时间很短,交集更少;但此刻却无比真切地感受到这个花花公子轻佻表象之下那视生命如无物的残忍冷酷。 罗根不再多说什么,虽然几吨重的金属盔甲莫名消失这种事确实有点惊悚,但是对罗根来说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怪事已经太多了。 “我们要赶紧离开,大火正在往上蔓延。”
雪绪趴着栏杆朝下看了一眼,慌忙提醒着似乎还想继续争吵的两个男人。 “这儿还有出口吗?”
罗根问。 雪绪答道:“要先往上走,高层有通向塔外的通风窗口,我们要爬到塔外面,再想办法下去。”
熊熊烈焰带来的高温顺着半封闭的电梯井向上翻涌,八层的实验室里已经能感受到层层热浪。 “那我们走。”
罗根说着,却见向前依然驻足于电脑前。 “你在干嘛?”
向前头也不回:“你们先走吧,我要尽量拷贝一些资料。希望这里的电力系统能多坚持一会儿。”
“资料?”
罗根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猜想,“什么资料?”
向前随口答道:“矢志田市朗和格林博士的研究资料;他们应该在这里做了长时间的研究。”
“研究怎么抽取我的生命力?”
罗根脸上阴晴不定,脚下悄然朝电脑终端靠近。 “不止如此。准确的说,是如何实时移植变种人的显性基因;抽取生命力只是其中一个范畴。他们在变种人显性基因方面的研究有独到之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罗根听了向前的话不由怒从心头起,手中骨刺一伸,猛地朝电脑主控台刺下;不料从旁闪电般伸过来一只手,牢牢捏住了他的手腕。 罗根转头一看,却见向前面色阴冷地盯着他,目光凌厉。 “你想都别想,这些资料价值连城。”
罗根连连发力,可是向前的手就仿佛铜铸铁打的一般,纹丝不动。他梗着脖子说:“这些资料只会威胁变种人的安全。”
“不管它是什么,现在都是我的东西,不是你能动的。”
向前没打算跟罗根说什么大道理,眼看对方还要有所动作,他手中昆仑气一凝,甩手将罗根朝外扔去。 比之前罗根扔格林博士差不了多少。 连人带合金大约三百磅重的金刚狼在地面上翻滚着,就像被人抛出去的保龄球。 金刚狼罗根可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一稳住身形就立刻跃起,怒吼声中几个大步朝向前猛扑过去,双手骨刺同时刺向对方面门。 该动手时绝不犹豫。 向前面沉如水,相比怒吼连连的罗根,他却是一声不吭;直到对方的骨刺伸到面前,他才闪电般抬手,双手十指并拢,不偏不倚将骨刺夹在手指之间。 不但手上快如闪电,向前脚下动作也不慢;只见他右腿飞起,脚尖在罗根咽喉上一点。 罗根被艾德曼合金改造之后一身钢筋铁骨,可是咽喉这里的几块软骨却没有被合金包裹。 向前脚尖这一点,点得罗根立时呼吸不畅,前扑的身形也猛然一顿。 罗根有艾德曼合金钢刃的时候,向前与他动手还要加三分小心,毕竟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昆仑气未必能抗住艾德曼合金。 但是现在对方钢刃被斩断,只剩下骨刺却不一样了;至少,只剩下骨刺的话,只能直刺不能劈砍,杀伤方式都简陋了许多。 “看在琴和教授的面子上,我对X学院的人一向客客气气,但是……”向前的声音依然平静,“不要因为我客气,就以为我不会杀你们;更不要以为我杀不了你们。”
说话间,向前十指灌注昆仑气,用力一掰! “呃啊……”罗根发出了今晚第二次痛苦的哀嚎。 六根骨刺被向前生生掰断。 与此同时,向前右腿一曲一蹬,罗根带着胸口的黑脚印向后倒飞出去;再次化作滚地的保龄球。 这一次,罗根没有立刻发动反击。一个晚上连续两次被折断骨刺,可没那么容易再长出新的,怎么也要一两分钟的酝酿等待。 “罗根,不要打了,快走吧!”
雪绪焦急地催促;一方面是因为火焰已经蔓延到六七层的高度,另一方面也是她知道了向前的可怖。 相比粗莽的罗根,雪绪的心思无疑细腻得多;她已经看出来,虽然这个花花公子和罗根相比一副温和模样,其实下起手来同样狠辣。 罗根被雪绪生拉硬拽着走了。 向前也没有呆多久,就在罗根和雪绪离开不到两分钟,塔里的灯光一阵闪烁,随即彻底熄灭——电力系统彻底瘫痪了。 向前心里暗自惋惜;电脑终端里的资料只下载了不到百分之八十。 熊熊火焰顺着电梯井向上蔓延,已经烧到了八层与九层之间;火光将实验室照得一片明亮。 虽然向前手里还有储存电力的晶体,理论上可以给电脑终端供电,但是他知道现在该走了。 一路攀上十三层,这里有一个通向塔外的通风窗口;窗外的飞檐上趴着一具忍者的尸体,脖颈上鲜血横流,想来是被罗根或者雪绪杀死的。 站在浮屠的最高处俯视下方,无人机抛洒下来的火焰已经被控制住。 塔下入口处仍有许多忍者围着,却是被火焰阻拦,欲入塔而不可得;此刻却发生了一场混战。 原来是罗根与雪绪从飞檐上一层层爬下去,落地之后又跟守在塔外的忍者起了冲突。 向前干脆往飞檐上一坐,兴致勃勃地看着下方的战斗。 说到底,罗根那一身钢筋铁骨和强大的恢复能力占了太多便宜;虽然没有了钢刃,但是防御力和生存能力还在;由他打头阵带着雪绪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一路杀将出去。 忍者们不依不饶,一路尾随追击——却是他们二人帮着向前把人引走了一大半。 向前笑着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要走;正在这时,一道凌厉阴冷的嘶吼声突然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这道声音充满了威严、残忍与阴暗的味道;虽然是“听”在耳中,实际上却是直接响彻在脑海里,既没有方向,也难辨来源。 不仅是向前,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虽然仅此一声,之后就彻底陷入沉寂,但是这一声带来的震撼却压过了山谷中所有的嘈杂喧嚣。 不论是奔逃的罗根、雪绪,还是救火、追杀的忍者们,无不惊愕;许多人愣在了当场,并四下打量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 其中只有厮杀经验最丰富的罗根最先清醒过来,拉着仍在怔怔出神的雪绪继续奔逃。反而追杀他们的忍者们久久难以回神。 “听”到这一声嘶吼的人不少,却没有人知道声音的来源;唯有向前心中明悟。 虽然这个声音没有来源和方向,向前却扭头望向了远处夜幕下依稀难辨的山峦轮廓。 山的那一边,就是棍叟所说的手合会山中基地。 “兽”苏醒了。 向前心中笃定,唯有身为意念体生命的“兽”才会发出直接响彻他人脑海的声音;他很快收回目光,朝下方看了看仍守在浮屠入口处的少数忍者,转身往塔的另一边跳了下去。 半空中火光闪动,传送门一闪即逝,向前已经回到了之前与棍叟俯瞰望月平的山头上。 他很快下山,回到了停车处,这里只剩下一辆车在等他;另一辆车已经奉命送棍叟追踪手合会而去。 “立刻走!”
向前吩咐留在这里的唯一一名保镖,“马上定位另一辆车的位置,过去找他们。”
向前在国外带的保镖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令行禁止的优点来了;定位位置、开车追踪,一切有条不紊。 向前自己则操作着仍在高空巡航的无人机先一步朝手合会基地飞去。 …… 手合会的基地里,此刻人影重重。以亚历珊德拉等首领三人组为首,所有留守者全部汇聚在村落中央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围成了一圈。 一尊大约一尺高、形象简陋且丑恶的木质雕像被摆放在空地中央,亚历珊德拉等人呈等边三角状围着雕像,各自离得三步之遥。 此刻,在这三名手合会首领的带领下,所有手合会成员都在闭目念诵,似在祈祷,又似在念咒。 念诵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低沉而苍凉,透着无穷的诡异。 随着低沉的念诵声,木质雕像上隐隐约约泛起一团不规则的暗影,缓缓向上升腾。 就在雕像上方,暗影升腾而去的方向上,一道高挑且曲线曼妙的身影浮在半空中。她四肢下垂,双目紧闭,长发随风飘起,浮散在空气中。 而在人群外一处不起眼的木屋里,两个人跌跌撞撞从里面推门而出。 其中一个人侧耳听了听,突然失声叫道:“艾丽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