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你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景老爷子掷地有声地问景临，一双眸子里面含着无数的岁月的历练和沉淀，这样的眼神，不管是景灼还是景临，都是比不上的。“……是。”

景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眸，认真地凝视着自己的爷爷，“可是爷爷，对于舒宇哲，我真的只有愧疚了。”

“因为不爱了，爷爷，你不是问我，一直在剥什么吗？这开心果仁，是我喜欢的人喜欢吃的。”

“他才十八岁，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唯一在家里陪着他的，就是他给捡的那只流浪猫，和他一样，不受人待见，眼睛还瞎了一只，唐子墨从小就出来自己混社会，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什么，他在国际电竞赛场上炙热发光，他身上披着的是华国的国旗。”

“爷爷，唐子墨只有我，可是舒宇哲还可以有很多人。”

“我知道我对不起舒宇哲，除了我不能爱他，他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

“爷爷，如果你见过我喜欢的人，你就会知道，他有多难得，他有多优秀。”

“够了！”

景老爷子的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板！老人家一脸怒意，“景临，是我教你一直往别人的心窝子捅的吗？成，你想要和那小子在一起，那就和，从今天开始，我就认舒宇哲是我们家亲孙子，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当然，在你重新踏出我们家家门之后，你将默认放弃我给你的一切。”

景老爷子瞪向景临，你不是说你喜欢的人很优秀吗？那如果你一无所有呢？“爷爷，一个人，如果没有爱情，会比没有物质，来得更惨。”

景临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把他刚才剥好的开心果仁包好，然后走上了二楼，不多时，便从楼上拎下来了一个行李箱，无声地告诉着景老爷子，他的选择。当一个人不爱的时候，你拥有的一切，你的每一个动作，甚至乎你的优秀，都会成为一个缺点，舒宇哲是一个精神科医生，对心理学，他不算太厉害，但是也有研究，就是因为懂，才明白——有些东西，有些人，真的不是说，你努力就能够挽回的。比如爱情，有些人穷极一生都没有办法得到爱，有些人只要轻轻勾勾手指，就能得到被人渴望以求的那个人。于唐子墨而言，他童年的颠沛流离，咬着牙用血肉拼出来的一条电竞路很苦，但是得到了景临，他就是甜的。于舒宇哲而言，少年遇到了自己一生想要得到的人，这种爱情无关性别，无关对方家庭，他们熬过了众叛亲离的时期，却失散于所有人都祝福的年纪，他是苦的。舒宇哲一生顺风顺水，年少得志，职场得意，唯有景临。佛祖释迦牟尼说人有八苦，分别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生、老、病、死。可是明明懂得很多道理，舒宇哲也明白爱别离的意思，可就是……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一定在景临遇上唐子墨的时候拦住。如果可以回到最初，他会答应景临的追求吗……会的，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毕竟，那是曾经，想要把整个世界，都捧在他面前的人啊……“祝你幸福。”

舒宇哲站起来，他手里端着一杯茶水，脸上的表情却像端着一杯高度白酒般壮烈。“谢谢。”

景临倒是没有拘泥，他弯腰，在茶几上拿过杯子，一饮而尽，“对不起。”

景临弯腰的时候，舒宇哲在厚重的近视眼镜后看到了他领口划下的暧昧痕迹，斑斑点点，激烈又暧昧……他对那个人，做了和他曾经做过的事。我们曾爱过，想到就心酸。——年过得很快，景灼回到了英国处理柯嘉卉离职后公司出现的岗位空缺还有一些重要问题。顾笙歌和顾团团则被鹿泽提着去江城乌镇片场里，赶着时间拍完他手上这最后一部戏。这是他三月份前最后一份工作了，得忙完，才能去美国看病。这天鹿泽一大早就去上戏，顾笙歌也抽了个时间，回到城里头，去颐和医院办理离职手续。颐和医院是她很喜欢的工作单位，同事很好，年前他们护士站的小护士还一起拼团买了鲜花水果什么的，还说好来年一起拼团买当季水果，又便宜又新鲜，只是没有想到，再见来得这么快。顾笙歌想，如果有机会，她还想回来这儿上班。领着结算的工资，顾笙歌拎着两盒蛋挞来到了她原来工作的科室，泌尿科医生来来往往就那么几个人，范医生刚刚下了手术台，做了一台据他所说非常完美的割包。皮手术，才泪眼婆娑地看着顾笙歌。“小顾啊，以后你走了，谁来听我讲故事啊。”

“护士长很乐意的。”

顾笙歌打开西饼盒，招呼着范明昭过来吃蛋挞，“快来。”

“我刚刚割了包。皮，那个患者的包。皮长势不太好，我现在对吃的有点儿上不了心。”

范明昭摸了摸自己的啤酒肚，哪怕眼馋，也忍住了。“那就可惜了，这蛋挞可是你最喜欢的那家下午茶店买的，我还特意等了它十几分钟新鲜出炉。”

顾笙歌摇摇头，一脸你走宝了的表情，“今天的蛋挞皮酥酥脆脆，又没有烤焦，可谓是极品。”

“我觉得虽然那个包。皮走势不太好，可是我割得还比较完美，更别提那个患者的形状颜色都不错，我觉得我现在又有点胃口了。”

范医生也不跟顾笙歌客气，说完，就去洗手台那儿洗了洗手，抖了抖水，眼疾手快地捏起了一只香喷喷的蛋挞。“少贫了，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还真不错。”

一个蛋挞范明昭三两下就搞定了，他扯出来两张纸巾擦擦手，刚想和顾笙歌说点什么，却突然有一个护士，连门都没敲，就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范……范医生。”

小护士气都没捋顺，握着门把手，一头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