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有请年级优秀学生代表，二十班贺凉迟同学上台演讲。”

主持同学的声音通过话筒扩大到操场每个角落，现场僵静了足足几秒，掌声才在混乱的交谈中响起来。　　“啊？我去，怎么是他啊？”

“他有这个资格吗？”

“优秀学生代表不能光看成绩的吧……”　　贺凉迟从一侧徐步走上台，到演讲桌前站定，他撩起眼眸，看向台下集中在操场中央的乌泱泱人群。　　也有无数道视线同时投向台上的他。　　贺凉迟目光沉静，晦暗，颀长食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点着。　　面前话筒底座开关红点闪烁的那一刻，操场各个方位的广播外放音响突然嚇啦一声，冒出滋滋的电流声，下一秒，传出来的却不是贺凉迟的声音，他没开口。　　——“喂，谁？”

——“**吗？你能帮我去撞一个人吗？价钱可以商量。”

只简单两句话，人群徒然爆炸，以班级区域划分，接二连三地沸噪起来。　　“哇靠？这啥啊？！”

“花钱撞人，真牛逼啊，画风‘刑’起来了，所里一位里面请……”　　“谁在广播室恶作剧吗？还是剧本杀？”

方筱丹忽然听到自己的声音，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眼孔瞪大，那张脸顿时刷白的跟鬼一样。　　一旁的叶佳芙和乔伊伊也不例外，表情个比个的精彩。　　台下两边坐着的校领导面面相觑。　　坐在最后面的孟澄和高瓷也对视一眼，呆愣住了。　　什么情况？！　　放眼全场，好像只有台上沉默站着的少年波澜不惊，神色凉淡。　　在所有人或迷惑或震惊或好奇的内心活动下，对话还在继续。　　“有病吧？违法的事儿老子不干。”

莫辰的声音经过了变声处理。　　女生似乎急了，“不是不是，不是那个开车撞人，就是在大街上走路，你假装不小心撞到一个人，然后跪下给她磕头道歉，最好演得惨一点。”

“不是你闲的吧？”

莫辰嘀咕，“哪儿来的神经病？”

“你才神经病。”

女生有些生气，说得直接了点，“就是为了拍个照，能让别人一看误会她脾气很臭，蛮不讲理欺负人，这活你接不接？价钱你定。”

对方默了默，“撞谁啊？”

“瑞华学校的，叫孟澄，我一会儿把她图片发给你，很好认，到时候具体怎么做我微信上给你说。”

“行吧，名字，我备注一下。”

“方筱丹。”

“！！！！！！”

台下沸腾程度堪比奥运会夺冠现场，一个个嘴巴张的能塞下鸭蛋。　　再迟钝的吃瓜群众也终于反应过来，这是最近沸沸扬扬的霸凌事件的实情！　　居然有反转！　　方筱丹听到自己名字的一刹那，惊恐不安地腾地站了起来，其实除了本班人，没人知道方筱丹是谁，她这反常的行为和表情倒是吸引了大片注意。　　“她就是找人撞孟澄的方什么丹吗？这不是故意陷害人家吗？也太坏了！”

有同学瞠目看着她，“筱丹你……”　　方筱丹脸上血色全无，“不，不！不是我陷害她的！”

叶佳芙心骂一声蠢货，强拽着她按回了座位上，“闭嘴！”

然而接下来，她也没心思管蠢货了。　　广播还在继续。　　播着三个女生的一台戏。　　“佳芙你忍着点，咱们下手越重，事情闹得越厉害，才能给孟澄教训！”

“嗯嗯，我没事的，你打吧。”

“啪！”

重重响亮的一道巴掌声。　　“还有脖子，你自己也掐一下吧……”　　第二段音频有点短，防止有人没听清，广播室体贴地循环放了三遍。　　众人：“……”　　任傻子都能听出来这短短的几秒音频代表着什么意思。　　震惊到了极点，现场忽然有长达十几秒的鸦雀无声。　　同一时刻，一组群聊的聊天记录截屏霸占了校园贴吧新一轮的热点。　　是四个人的小群，其中三个人发的大部分消息都是关于各种欺凌事件的，这些事件却不是孟澄做的，而是她们在网上搜集来再加以改编诬陷孟澄的！　　那三个人的名字映入每个人的眼里。　　叶佳芙、方筱丹、乔伊伊。　　楼主实名：我是这个群里的第四个人，二十班的林雨薇，我作证，方筱丹和乔伊伊这两个人在生活中不止一次恶语攻击孟澄，而孟澄本人从未对叶佳芙以及任何一个人进行过那些令人发指的行为，孟澄本人是一个真诚善良而勇敢洒脱的女孩子，我用我的名誉担保，以上言论属实。　　高瓷在后头猛晃孟澄，“我去！叶绿茶的真面目被揭露了！好爽好爽！死有余辜！”

孟澄看着像是还没弄清状况，周围乱成一锅粥了，她怔怔地望着台上那个人影。　　“在期中大会上玩惊天反转啊靠靠靠！好戏剧好刺激，可以载入校史册了……”　　“天啊……叶佳芙是这种人啊？伤都是自己故意弄出来的，也太恶心太心机了。”

“这才是小团体故意引导网络暴力吧，孟澄才是那个受害者，大小姐实惨。”

“自导自演呐？多黑的心……亏我还心疼她的伤……”　　“u1s1，事情的发展走向是我没想到的。”

“还好我理智，没跟风骂过孟澄。”

“这不纯纯万年白莲花，呕……”　　“开除！开除！”

也有观望的，不敢妄下评论了，“到底怎么回事啊？谁搞谁啊？干烧我cpu了。”

一个小时前还围着叶佳芙贴贴安慰的那些人，这会儿围着她们三个骂。　　叶佳芙大脑空白，掌心被指甲剜出了血。　　怎么会……这样……　　她坐在前排，死死地盯着贺凉迟。　　是他！一定是他！是他帮孟澄……　　场面控制不住，校方才是最无措的。　　年级主任平下各位校领导的火，两条腿儿跑得快闪出重影了：“去广播室！看看是谁在那儿捣乱！把广播给我关了！主持人呢？！主持人！赶紧走大会下一个流程！让学生代表发言！快！”

也在这片瓜田里乱窜的主持人忙不迭收起手机，应了两声，跑上去跟贺凉迟说让他开始发言。　　从开始到结束前后也就不到十分钟，等到学校的人赶到广播站时，向照和高文博早就溜回了操场，正好赶上贺凉迟的演讲。　　贺凉迟慢条斯理展开演讲稿，随之，清沉低洌的声音泰然镇静地响起来：　　“尊敬的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二十班贺凉迟。”

“我演讲的题目是……”　　“《关于网络造谣诽谤的相关立法条文以及造谣者应当承担的法律责任》。”

校领导：“？？？”

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