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凉迟唇线微微抿直，凝眸望着她白皙娇腻的侧脸沉默着，他要想从她手里把东西拿过来轻而易举，但他没动，片晌，他喉结一滑，只低着声音重复了遍：“孟澄，给我。”

孟澄索吻失败，多少有点小失落，不满地鼓了下脸颊，她颠了颠手里的折叠刀，垂眼打量起来。　　小刀沉甸甸的，可以被她完全收握在手心里，摸着光滑很有质感，银亮冰冷的表面反射着光，上头刻着细细蜿蜒的纹路，简单精致。　　孟澄抬睫，见他俊朗乌挺的眉宇间满是冷肃之色，问道：“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贺凉迟默言片刻，点头。　　他身边就这么一个和他一样冰冷的物件儿陪了他很多年。　　或许像个知根知底的老伙伴，他不知道怎么定义。　　重要？算是的吧。　　这刀只沾过他自己的血，无数次拉回他迷惘的理智，虽然仍不能拯救他的痛苦。　　他紧张这东西出现在她手里，是因为这刀承载了他的恶戾郁气，提醒着他那些不堪烂臭的阴晦过去，会让他在她面前……抬不起头。　　“那你之前手上的伤，就是用这个划的吗？”

孟澄问起这个，敛正神色，语气小心。　　贺凉迟没反应了。　　孟澄把刀揣回兜儿里，转身往回走，背对着他说：“东西我先替你保管着，等你哪天知道珍惜自己了，我再还你。”

她在楼的拐角停下，回头，他还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　　孟澄扬起一个括弧笑，俏丽灵动，“或者你哪天改变主意想亲我了，也可以来赎，不过到时候需要亲几下，就得我说了算。”

贺凉迟：“……”　　——　　两天月考眨眼而过，双休和国庆节连在一起放小长假。　　宋心愿喊他们出来浪，孟澄想叫上贺凉迟，但不巧的是，他说他有事要忙。　　“我们去蹦迪？”

孟澄没把人约出来，兴致不高，“都行。”

向照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大白天的蹦迪？”

宋心愿咬着奶茶吸管：“法律规定大白天不能蹦迪？”

“法律倒也没有规定。”

高文博说，“但你猜，蹦迪的地方为什么叫夜店？”

宋心愿：“……”　　然后出于对大白天的尊重，他们没去蹦迪，他们去玩了蹦蹦床。　　中午，找了家餐厅解决咕咕叫的肚子，出来走了不久，碰到三个初中左右年龄的小孩儿在欺负一个小学左右年龄的小小孩儿，把人堵在路边小道里凶巴巴地要保护费。　　小女孩儿看着怯生生的在抖，怀里抱着一个装满了东西的大大的购物袋，红彤彤的苹果掉在地上几个，轱辘滚远。　　她把口袋里剩下的几十块钱犹犹豫豫地掏出来，站在她对面中间的小少年毫不客气地一把夺了过来，说了句什么，伸手还要去抢她怀里的东西。　　女孩儿抱紧购物袋，往后缩到墙边。　　“小狗崽子们！”

向照反应最大，路见不平一声吼，大概是他的水平也只能制服几个这样式儿的小混混。　　另三个人在后面看着向照发挥他的男子英雄气概，把那几个小屁孩儿撵跑了才走上前去。　　孟澄捡起脚边的苹果，放回小女孩儿的袋子里。　　“谢、谢谢你们……”她抬头依次看了他们一眼，垂下头去。　　“不客气，行侠仗义是我行走江湖的一贯作风，小妹妹，你家在哪儿啊？”

向照把钱塞回她手里，又看了看她怀里快要把她小小的人儿压垮的一大袋东西，于心不忍接了过来，以一种近乎慈爱的口吻道：“让一个小孩儿买这么多东西，现在的家长也太偷懒了！”

“我……我已经16了。”

女生轻细的声音弱弱道，而且听这语气似乎是对别人认为她是小学生这件事已经习惯了。　　“……”　　“我们还是……同班同学……”　　“？？？”

三个人同步看向她，狠狠地沉默了，宋心愿吃瓜脸。　　忍不住再次打量她。　　女生矮矮小小的，还特别瘦，戴着厚框眼镜，五官青涩却没那么稚嫩，梳着两个麻花辫搭在肩前，衣着和外形平凡普通，甚至透着点土气，但皮肤很白，盖住了些明显的缺点。　　这样一看，好像确实不是小学生……　　可是，他们班上有这么个人吗？？？　　孟澄和高文博还好，班上没印象的人多了，向照对这件事就比较在意了，关乎他社交小天才的名誉，开学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有他没有注意到的同学呢？！　　他低头仔细去瞧她的脸，开口问：“不好意思，你叫？”

“……宁盼楠。”

宁盼楠声音里莫名有些低落，但想了想，自己的确透明如空气，他不记得她的名字也很正常，她被他看得不自在，脑袋垂得更低，脸很容易地红了起来。　　向照还在脑海里全力搜索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宁盼楠怕麻烦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够袋子，轻声道：“你把东西给我吧……”　　“没事没事，我帮你拿，是同班同学就更应该互帮互助了。”

向照虽然一点也记不得她，但自来熟得很快，“你家远吗？我们送你回去吧。”

她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反正我们也闲着没事。”

高文博说，“就当刚吃完饭散步消食了。”

“没事儿，走吧。”

孟澄也说。　　宁盼楠只好又说了遍：“谢谢你们。”

路上女生一直安安静静的，向照话痨：“对了，我叫向照，他叫高文博，她叫孟澄，她叫宋心愿。”

宁盼楠点头：“我知道的。”

向照忽然想起前两天在班里念检讨的事儿，现在全班应该没人不认识他们，挠头嘿嘿笑了笑。　　过了会儿，他又试探地问：“可能有些不礼貌，我那个，想问一下……你有一米五吗？”

宁盼楠：“……”　　身高戳到宋心愿的痛处了，她跳起来暴踹向照的膝盖，怒怼：“知道不礼貌你他妈还问。”

宁盼楠闷闷道：“刚好一米五。”

“……”向照也有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时候了。　　路过一家奶茶店，宁盼楠忽然停下来，抠着衣角，声线掺着紧张：“我请你们喝奶茶吧，那个，还是谢谢你们……”　　“真的不用……”　　向照刚想婉拒，孟澄忽地坚定出声：“我要喝。”

孟澄站在奶茶店门口，目光落向店内收银台后的少年，他带着白色口罩，正给人点着饮品。　　原来是在这儿忙呢。　　瞧瞧，这无处不在的缘分。　　下一秒，许是少年有所感应，点单的动作停顿了下，撩开眼皮望过来。　　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