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走进讯问室了。有时一两个小时，有时大半天。他们来来回回问的都是那些问题，她回答得也都一样。可他们还是要问，还是要审。允妙黎知道，他们是想折磨她，想让她自己认罪。可她偏不。就算他们说什么证据确凿，即便她不承认也推翻不了这种话，她也不会屈服。她没做过的事情，谁也别想让她认！允妙黎不信方家能买通所有人！除了警局，还有法院，还有督察院。只要她坚持下去，一定能等到本该属于她的公平和正义。可是，坚持……没有想象中容易。一阵晕眩袭来，肚子里也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响声，隐隐的还有疼痛。想到医生对自己的嘱托，允妙黎担忧地蹙紧了眉。怎么办，再这么下去，就算她能坚持，肚子里的孩子也未必能撑得下去。使不上一点气力，允妙黎趴在房间的桌子上，尽可能为自己保存体力。过了很久，虚弱的她几乎又要睡过去的时候，讯问她的警员终于来了。还是那两个人，还是那样冰冷的表情。他们无视允妙黎脸色的苍白，开始提问。“姓名。”

“年龄。”

“职业。”

“你和尹逸、方钰之间的关系。”

“你为什么要杀尹逸和方钰？你的动机是什么？”

“你是怎么乔装成清洁工人，走进那个病房的？”

……一遍遍毫无意义的提问，就算允妙黎保持沉默，他们也还是如此。前几次，允妙黎还在为自己辩解，还以为他们会和陈局长不一样，会查清真相，还自己清白。可现在，她已经不傻了。走进这里，便是彻底被方钰那伙人掌控了。与其再去没有意义地争辩，不如沉默。许是她的沉默让他们也觉得无趣，今天这两个人没有再说什么“你不认罪也没有用”的话。放下原本就没打算记录什么的笔记本电脑，两名警员忽然相互诡异一笑，对讯问室内的摄像头方向点了点头。允妙黎一惊，抱住了自己的身体，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现在的讯问室内都有监控摄像头，不仅是为了录制讯问过程，保留讯问的完整性，也是为了防止刑讯逼供。可这两个人忽然对摄像头使了眼色，难道是要对她用私刑，逼她认罪？“你们想干什么？”

允妙黎咬牙看着两人，极力保持镇静，说，“刑讯逼供是犯法的！将来上了法庭，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允妙黎，你想多了，我们是服务市民的警察，怎么会对你刑讯逼供呢。”

其中一人笑着耸耸肩，说，“因为有话想对你说，所以我们只是让人关掉了语音。”

允妙黎依然警觉，说，“你们想说什么？”

另一个女警也笑着，目光森冷，问，“允妙黎，饿不饿？”

不等允妙黎说话，女警又说，“挨饿的滋味可不好受。更何况，差不多两天没吃饭，看你现在的样子，连站都站不稳了，再这么饿下去，很快就会晕倒，需要送去医院了吧。”

允妙黎瞪着他们，“什么意思？”

他们存心饿着她，逼她意志崩溃，才没那么好心给她找医生。男警说，“有人让我们给你带话。若是你肯乖乖认罪，该给你的吃喝一样都不少，马上送来。不过你还坚持这样，等你晕倒了，会有人在医院那边等着你。”

允妙黎浑身颤抖，直瞪着他们。她知道他们的意思，也知道让他们带话的人是谁。方钰和尹芊。费尽心思以杀人的罪名把她送进这里，对方家来说，这是目前处理她的最好方法。可如果她不肯妥协，他们还会有后招等着她。那对母女，是下定决心把她往死里弄了！可是现在，允妙黎想不了太多其他的事情。她只想到了——医院。去医院，很有可能还会遇到检查，不管方钰和尹芊打算怎么处理她，万一在医院的时候，发现她怀孕了呢？若是方钰和尹芊知道她怀上北冥炫的孩子了呢？恐怕，这个孩子也会……不行！绝对不行！她绝对绝对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拼劲全力，放弃一切，也要保护好他！不知道是感应到她的痛苦，还是因为缺少食物引起的身体反应，小腹又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这种疼痛感，对允妙黎来说，太深刻了。上次那个孩子，失去之前，也像这样，连续不断地痛着。可那时她太大意了，完全沉浸在失去北冥炫的痛苦里，只要血流不止，才知道，已经晚了……这次不会了。孩子，妈妈再也不会傻乎乎地失去你！不能让他们发现，允妙黎微微佝偻下身体，还像之前那样趴在桌上。她虚弱地看着他们，颤抖着，低声说，“你们是想告诉我，我已经没有出路了，对吗？”

听到允妙黎松口的语气，两个人不由欣喜地互相看了一眼，很快又看向允妙黎，说，“当然。其实认罪也不是绝路，虽然是杀人的罪名，但也是未遂，尹议员无碍，方议员也只是受了伤。量刑下来，应该也只有几年而已。”

“如果服刑表现好，还能减刑。可要是没有我们的‘保护’，你落在他们手里，恐怕情况就不受控制了，允妙黎，你懂吗？”

保护？减刑？允妙黎可没有这么乐观。可眼下，她没有别的选择了。再被这些人折磨下去，孩子就……她只能用认罪，去换孩子的一线生机。允妙黎又问，“只要我认罪，你们马上就能给我吃的吗？”

“当然！”

女警应道，起身走到门口。她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装有食物的食盒。能完成任务，女警的心情也很好，把食盒放在允妙黎面前，说，“看你这样子，先吃吧。吃好了就把这份认罪书给签了。”

允妙黎咬紧牙，胃里不停翻腾着悲痛和愤怒，明明很饿了，面对这些食物却没有半点胃口。她还是拿起筷子，混着眼泪，大口大口吃起来。【宝贝，你要好好的！好好地在妈妈肚子里长大，妈妈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