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洗完就已经快十二点了。杨瑞惦记着要陪苏晓开黑上分，执意要走。可是亮子哪里会放他离开？一定要请杨瑞宵夜。人都是有气场的，就像魏凯，长期从事刑警这个职业，身上总会带着暴力机关从业人员那种特有的煞气，当然，那是偏向“正”的一面。亮子同样有着强大的气场，只是……偏向“恶”的戾气更重一些。而且在他的世界里的规矩，跟杨瑞的完全不同。他并不觉得自己生拉硬拽一定要请杨瑞宵夜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反而觉得这能体现他“有恩报恩”的义气。慑于他强大的“气场”和不想得罪这种人的心理，万般无奈的杨瑞也只好随他去了。青岛的夜生活是比不了大城市的，也比不得南方的很多地方。24小时营业的饭店这会并不太多。跟着亮子来到燕儿岛路上的“满园”，听亮子说这家店24小时营业已经很久了，在青岛玩儿夜场的年轻人当中是很有名的。不说他家的饭菜口味怎么样，单单一个24小时营业就能让在夜场里消耗了不少体力的年轻人美美地宵个夜。烧烤，啤酒，海鲜，也不管能不能吃得下，亮子点了满满一桌子。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社会人一定要敞亮。”

“你怎么还没来啊，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杨瑞跟亮子刚坐下不久，苏晓的语音信息就到了。好巧不巧杨瑞并没有切换到听筒模式，苏晓慵懒中带着娇嗔的话语一字不落地进了亮子的耳朵。这货听到之后先是一怔，进而猥琐地笑了起来，问道：“嫂子？”

“呃，跟她约好了一起打游戏来着。”

“嗨！打游戏算什么正事儿，什么时候打不行？来，弟弟敬你一杯。”

亮子哈哈一笑，500ML装的玻璃啤酒杯被他端起来一饮而尽。“我这开着车呢。”

杨瑞有些为难。“没事儿，哥，你随意。多少喝点，一会我给你叫个代驾，肯定不能让你违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杨瑞笑笑，给苏晓回了个信息“这边有点突发状况，回头和你细说”之后，也只好酒到杯干。见杨瑞一样喝的豪爽，亮子笑的更开心了。伸出大拇指赞了句：“哥是爽快人！”

几杯啤酒下肚，杨瑞渐渐有了几分酒意。这种状态下，郑鑫海、亮子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杨瑞根本不在乎了。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是不是出于本意，实际上都是他真的救了郑鑫海一命。亮子这人看着再凶恶，也不可能对他不利，相反，言语间除了感谢还是感谢，且是发自真心丝毫不作伪的那种。“亮哥，你也别喊我哥了，看着你也比我大吧。”

“可不敢，这不能乱。”

“好吧，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干嘛的？黑社会？”

见杨瑞这么问，亮子咧嘴一笑，摆了摆手说道：“青岛现在哪有黑社会？小屁孩子才装黑社会，我们干正经买卖。”

杨瑞觉得亮子这话简直是他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且没有之一，遂调侃道：“正经买卖海哥还能被人砍啊。”

“哥，你不知道啊，我们这行竞争激励啊。”

“哪行？”

“民间借贷哥听过吧？”

“呃……”民间借贷啊！这他妈的不就是放高利贷的吗？“高利贷？”

“没没没，哥，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利息虽然比银行高点，但绝对没有九出十三归那么高。”

男人之间建立友谊的速度和方式是任何女人都无法理解的。有时会递一根烟，就能让两个男人无话不谈。更遑论俩人已经在酒桌上喝的耳热面酣，加上杨瑞这人喝酒实在爽快，让没啥心机的亮子大有引为知己的感觉，话也不知不觉地多了起来。酒过三巡，杨瑞这才知道，他们这种民间借贷公司到底是怎么玩儿的。郑鑫海负责这家公司，但实际上他也不过属于高级马仔。在郑鑫海之上还有为其投资的大老板。这家公司四五十号人，有专门负责审核借款人有无偿还能力的，专门负责收账的比如亮子，也有专门负责对外发展客户的业务员。麻雀虽小，可五脏俱全。他们的客户也大多面相一些中小型企业，它们有周转资金的需求，如果走正规的银行贷款流程，时间慢手续繁琐，而找他们这些人虽然利息比银行要高，但放款快，是真的能解决燃眉之急的。不过，如果他们真的还不上，那么亮子他们这些人的手段就没有银行那么温柔了。“现在我们都不动手，动手是犯法，我们就派几个小弟天天跟着他们，吃住都在他们家，也不说话，能挨下来的是真没有。”

在听过他们的手段之后，杨瑞也是无语，用无赖对付老赖，简直是无往而不利啊。国家的银行也法院的执法人员对老赖是绝对用不出这种法子的。想象一下，有那么一个或者几个人，天天跟牛皮糖一样的粘着你，上个茅房都有人跟着，那种精神上的折磨绝对一般人扛不住。听亮子说，几年前他们还能用用暴力胁迫的手段，现在法制健全之后，他们也与时俱进，基本不会动用武力。而跟杨瑞猜的也差不多的则是，干民间借贷的这帮人，除了文职，以前大多是社会闲散人员，要么没什么正当职业，要么以前就是在社会上胡混的，但自从跟着大哥干民间借贷，吃香的喝辣的，比以前作为“社会不安定因素”的日子不知道要强多少倍。且但凡过上这种日子的他们，再让他们去社会上胡混也根本不可能了，在他们看来，那些胡混的人档次太低，比不得他们这些“玩儿金融”的人。最关键的问题则是，他们这帮人所干的事情，还真就他妈的不违法！“俺以前混社会，什么看场子，收保护费，其实也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可那违法啊，看看俺们现在，正经营生！”

说到这里一脸横肉的亮子居然隐约带着三分凛然正气。那种冲突感十足的画风，是真的让杨锐上头了。存在即合理。哪怕他们是游走在律法的边缘，干着灰色的勾当。可从另一个角度来想，正因为有了这个行当，让多少以前社会治安的不安定因素摇身一变成了“金融业从业者”？那天跟魏凯聊的青岛治安良好，怕也跟这不无关系吧？小混混都去干民间借贷了，哪有功夫在社会上胡作非为？“唉？对了，哥，你是干什么买卖的？开卡宴，这么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