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可回来了!我们都要惦记坏了。”
绿莼一见到徐春君就像小山鹊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姑娘怎么瘦了?在那里可是吃不好睡不好吗?”
“没有,我不过是择席,睡不大好而已。”
徐春君看着她笑了笑。 “先别急着问了,让姑娘喝口茶再说。”
紫菱捧了茶过来,细心的她早看到徐春君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心里头一阵难过。 他们家姑娘从来报喜不报忧,这一点紫菱深知。 “侯爷夫人让我帮她料理些家事,府里头办了宴席,忙乱了几天。”
徐春君知道,如果不说,只会让她们更加担心。 “这个老妖婆实在可恶,居然拿咱们姑娘当下人使唤!她若是不想帮忙,直接回绝就是了,干嘛这么捉弄人呢?”
绿莼一听就急了,“欺人太甚!”
“千万不可如此说,是我们主动求人家的,”徐春君忙止绿莼道,“既求人,自然要放下身段。人家提什么要求,许你同意也可以不同意,怎么能反过来说人家?”
“是啊!在人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姑娘委曲求全也是为了救二少爷。”
程妈妈叹息一声说:“姑娘想必很累了,先歇歇吧!”
她见徐春君神思颇有些恍惚,便猜着她心里有事。 可姑娘刚刚回来,总得让她喘口气再说。于是程妈妈便和绿莼出来,只留紫菱一个人在屋里伺候。 绿莼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程妈妈和紫菱两个人的眼色,只好把嘴闭上了。 虽然徐春君训斥了她,可她并不生自家小姐的气,单是心疼罢了。 “姑娘躺下歇歇吧!等一会儿午饭时候我再叫你起来。”
紫菱柔声说道,“程妈妈她们搓豆腐丸子做汤,知道姑娘平日里爱吃这个。我就在外边儿守着,有事叫我。”
他们在城里租了一处小小院落,比住客栈方便,还省钱。 院子里有几畦菜,程妈妈就用那嫩菜叶同豆腐肉泥和成丸子汆汤,也算是家中风味。 徐春君虽然躺在床上,可是全无睡意。 她满心里想的都是侯爷夫人同她说的话,那些话仿佛变成一道道绳索,将她紧紧捆缚起来。 从小到大,徐春君从未如此纠结过。 小厨房里,绿莼一边择菜一边跟程妈妈说话。 “不知道侯爷夫人的第三件事是什么?我看姑娘好像有几分不痛快,想必又是件十分让人为难的事。”
“姑娘不是没成算的,她要说时自然会说的。”
程妈妈把五花肉切成石榴籽大小,和抓碎的豆腐放在一起。 绿莼听她如此说,又想起紫菱平日里叮嘱自己“遇事要学会沉住气”的话,也就不再多问了。 午饭除了丸子汤还有两盘小炒,程妈妈的厨艺好,简简单单的几道菜也做得滋味十足,毫不寡淡。 徐春君起来吃饭,尽管没什么胃口,她还是好好地把饭吃完了。 她从来如此,遇事尽量不闹情绪,因为于事无补。 这件事虽然让她难下决定,心里头十分纠结,可终究不像一般人那样明显外露。 吃过了饭,紫菱见她了无睡意,便问道:“姑娘可要洗个澡吗?今儿天气怪好的,水也是现成的。”
徐春君头一天在侯府洗过澡,但此时还是想泡一泡。 她在徐家谨小慎微,好恶常常都藏起来,除了贴身伺候的两个丫鬟还算知道她的习惯喜好,其他人都觉得她无可无不可,是个随意可以揉圆捏扁的角色。 徐春君喜欢泡澡,因为可以让她全身放松,思考起来也比平时更清晰。 紫菱随身带着香囊,里头是晒干的蕙草。 每次徐春君泡澡的时候,她都会放一点蕙草香进去,那清幽的香气似有若无,特别合徐春君的脾气。 有几次她都把脸埋进水里,屏住呼吸。直到实在撑不住,才把头抬起来。 日影微微西斜,院子里一树石榴花开得正炽。 两只刚出窝的小鸟在屋檐上学飞,大鸟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鼓动它们快些张开翅膀。 程妈妈吃过了饭,绿莼抢着把碗刷了。 “您老歇歇去,天长了,不睡午觉可不行。”
紫菱笑微微走过来说:“姑娘自有我们服侍呢!”
程妈妈一路冷眼看着,越发觉得五姑娘是个会调理人的,单就她这两个丫头来说,一个活泼勤快,一个细致周到,都算得上难得。 “那好,我回去躺一会儿,这腰还真是有些发轴。”
程妈妈捶着腰说,“姑娘有事叫我。”
徐春君这个澡泡得有些久,手脚的皮肤都起了皱,水也凉了,她才出来。 紫菱用大布巾给她把头发擦至半干,说道:“先散着吧,等一会儿再用梳篦拢上去。”
“我在床边看一会书,也就差不多了。”
徐春君只穿一件缥碧色家常袍子,宽宽绰绰很是随意。 她不打算出门,又不会客,这样的打扮正相宜。 也不过一顿饭时,程妈妈提了包点心进来,笑着向徐春君道:“我到街上去买了几样点心给姑娘尝尝,你小时候常吃的。”
徐春君五岁前在京城生活,只是她自己已经不太记得了。 “多谢妈妈想着,只是我已不是小孩子了,零嘴儿就免了吧!”
徐春君含笑起身,程妈妈是服侍她姑姑的,作为小辈自当尊重。 “姑娘快坐下,这离晚饭还早着呢。”
程妈妈怕徐春君饿着。 “多谢妈妈想着,只是咱们出来办事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自身用度能俭省就俭省些吧!”
徐春君知道自己是做什么来的。 “不过一包点心,能有几个钱?”
程妈妈道,“姑娘已经够省事的了,可也不能太简薄了。”
“妈妈坐吧,紫菱倒了茶来。”
徐春君吩咐道。 程妈妈也不推辞,知道徐春君有话要对自己说。 “其实早该跟妈妈说的,只是我之前心绪实在有些乱。”
徐春君略带歉意地开了口。 “可是侯爷夫人又为难姑娘了?”
程妈妈问。 “也不算是为难吧,”徐春君笑了一下,笑容有些短促,“今天她提出了第三件事,我没有立即应允,而是说要考虑几天再给她答复。”
程妈妈听她如此说,心里便觉着不好。 前两件事虽难,可徐春君都应得痛快,足见第三件事令徐春君何等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