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说了些闲话,结果就被逮了个正着。小丫鬟怕得都发起抖来了。“喜欢别处,那就去别处吧,想看热闹,我就送你去看热闹。”
谭氏看着小丫鬟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不……不用了,夫人……都是奴婢口不择言,奴婢知错了……”小丫鬟匍匐在谭氏的脚下。“卖去青楼吧,那儿天天都热闹。”
谭氏看也不看小丫鬟,边走了。“夫人……”小丫鬟哭了起来,“奴婢知错了……”谭氏充耳不闻,神色也十分淡漠,就像是一个活死人一般,没有半点情绪的起伏。林妈妈听说谭氏又要发卖小丫鬟,赶紧跑来规劝:“夫人……”但看着谭氏那副心如止水,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这劝解的话,到了嘴边,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但是她不能看着谭氏就这么沉迷下去。“夫人呐……哥儿没了,老奴也知道您这心里不好过,可咱们这活着的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否则哥儿在地下也是不安宁的,哥儿若是看着您现在这样子,肯定也是心疼的。”
听林妈妈提起墨白巍,谭氏的脸上总算有了些别的神色,只还是没什么精气神:“自从那个短命的死了之后,我就开始守寡,先前哥哥一直让我再嫁,但是你也知道这墨家是个什么情况,我如何敢把才五岁的哥儿丢在墨家?硬生生守在墨家,好不容易巍儿长大了,人也出息,过了院试之后,还说以后要给我挣个诰命回来,如果我在嫂嫂面前扬眉吐气,结果……”说着谭氏眼泪就掉了下来。林妈妈也跟着抹了眼泪:“夫人的不容易,老奴一直看在眼里,可夫人啊!哥儿这死,可不简单呐!您要是不振作起来,岂不是要便宜了那起子小人?哥儿还等着您替他报仇呢!”
听林妈妈提起这个,谭氏脸上总有了些怒意,她攥紧了自己的一双手,咬牙道:“没错,我要给巍儿报仇!他还那么小!那么小!这些人也真是下得去手!”
谭氏都不用去查,就知道墨白巍的死跟谭氏和墨芜荑脱不了干系。只可惜当时她沉浸在墨白巍的死里,没有仔细去查,如今墨白巍都已经下葬了,想要再找证据已经不容易了。但是没关系,她又不是要上衙门,不需要证据。林妈妈说得没错,她要振作起来,她要给她那枉死的巍儿报仇雪恨!让那些人都下去陪他!谭氏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腊月廿日这天,是要去明安堂请安的日子,墨芜荑如往常一般,早早的就去了,免得老夫人拿这事儿当借口折腾她。晨起还下了雪,墨芜荑便走得慢了些,又在院子里转了会儿,看了会儿雪景,所以去到明安堂的时间已经不早了。谁曾想,居然在明安堂看见了谭氏。谭氏穿了一身纯墨色的衣衫,上面除了一点白色卷边之外,再没有任何别的色彩和绣花,头上也只简单的盘了个发髻,只插了一根木制的簪子,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别的装饰。素得不能再素了,偏生那一双眉却画得高高的,配合着谭氏那双因忧思过甚而凹陷下去的眼睛,看起来比从前多了不少凌厉感,再加上她那因暴瘦而高高耸起的颧骨,整个人更是多了几分刻薄。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就无端给人一种威压。比起从前那副总是风轻云淡,一副总是垂眼看人的谭氏,如今的谭氏,越发的不苟言笑了,心思也越发的深沉,比之从前,怕是更不好对付了。所以墨芜荑也没有主动上前招惹谭氏,只朝谭氏见了礼。谭氏也没有理会墨芜荑,权当墨芜荑不存在。所有进入明安堂的人都被谭氏给吓了一跳。一则是因为好长时间都没有看到谭氏了,二则是因为谭氏的这幅样子,无端吓人。这不,长房最小的墨玉祺直接就被吓哭了。“祺哥儿今儿起得早,还没睡醒,这闹脾气呢!”
文氏赶紧一边抱着墨玉祺一阵哄,一边讪笑着解释道。她有些怕这样的谭氏,所以把墨玉祺抱得离谭氏远了些。谭氏还是一言不发的坐着,老僧入定一般。直到钱氏走进来。“大嫂。”
谭氏缓缓地开了口,只是仍然坐着。临近年关,钱氏事儿也多,所以来得也很匆忙,刚掀开帘子走进屋,掸了掸自己身上的雪,正准备进屋暖和暖和,谁曾想就听见一声“大嫂”。钱氏一怔,看向谭氏的方向,见谭氏一身黑的坐在那儿,阴沉沉的看着自己,当即就被吓了一大跳。随机钱氏又笑了笑,冲谭氏打招呼道:“哟,弟妹来了。”
“大嫂这些日子看起来过得不错。”
谭氏将钱氏从头到脚大量了一番。随着谭氏打量的目光,钱氏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凉了一凉,就像是有一块儿冰,在这大冬日里从她的头顶一直滑到了她的脚底一般,浑身都被冻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