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便有些措手不及。“小童，听话。”

刚刚那个给慕烟开门的老爷爷在一旁帮衬了一句。谁知道这个小童是一点不买账：“我不听！我不喜欢她！”

不是不喜欢补课，是不喜欢她。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股酸涩涩的委屈，莫名渗出来，慕烟敛了敛神色，朝着客厅里的几人微笑道：“那...我先离开了，如果到时候有需要，可以再联系我。”

“哎，小姑娘！”

老爷爷叫住她。“不好意思啊，小童父母给他找家教都不说一声的，之前已经有一个老师了，没想到又请你来，小童可能这会儿在闹情绪，要不然今天就算了，我们再劝劝他！”

慕烟微笑：“我没关系的，小孩子可能觉得好不容易有个假期还要补课不开心了，先让他适应下，如果到时候需要可以再联系我！”

老爷爷有些歉疚：“嗯！有需要我们一定再联系！”

慕烟走到门口，刚准备开门，门铃就响了。刚刚那个态度很傲慢、一点也不客气的小男孩，突然蹭的一会儿从后面跑上来，一脸兴奋地打开门——“洛老师！”

激动夹杂着喜悦的童声稚语响起。慕烟有些诧异地看着门外站着的人。干净整洁的蓝白色衬衫，浅棕色及膝休闲短裤，白色的系带板鞋。亚麻色的头发在阳光里，微微地变红。他的唇角微扬，微笑地恰到好处，面对小男孩的热情，他的矜持显得有稍许的疏离。看到里面的人是她，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原来老爷爷说的另一个补课老师就是他，慕烟抿抿唇，给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越过他。“等等！”

洛枳叫住她。慕烟下意识地停住脚。不过接下来却听到他柔声细语地问小男孩：“小童，她是谁？”

说到慕烟，这个叫做小童的小男孩又是一脸的不屑：“我爸妈给我找的英语老师，不过我已经说了，我不要她，我只要你！”

洛枳脸色变了变，不过还是一如之前的温柔：“小童，这个英语老师是洛老师的同学，我来辅导你学习数学，慕老师辅导你英语，这样不好吗？”

小男孩有点为难，毕竟自己刚刚那么不客气地赶她走，现在又要开始挽留她了吗？而且，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样多没面子！看着他皱着眉挠着后脑勺，洛枳笑，凑在他耳边小声问：“不好意思？”

小童努努嘴：“...嗯。”

“现在让你挽留一个老师你都不好意思？将来你可是还要找老婆的人！”

他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是慕烟恰好能听到，恰到好处的就像故意让她听见的似的。虽然极度不认同他教育小朋友的方法，但是慕烟的确是感激他的。“好吧...”小童终于妥协。接着。慕烟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角有一股小小的拉扯的力道。“慕老师，你跟洛老师一起给我补课吧！”

......托他的福，自己这份工作才得以不丢失。原本自己是英语辅导是在数学后面的，但是慕烟出来的时候，发现洛枳还没走。“不用感谢我，我说过我们应该能成为朋友。”

他挑挑眉，笑容轻佻。慕烟低着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帮我，但是谢谢！”

“为什么一句道谢的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就这么让人不喜欢听呢？”

“......对不起，我不会说好听的话。”

洛枳也不介意：“没关系，起码你没那些口蜜腹剑的女孩子招人烦。”

慕烟：“.......”走了没一会儿有一个公交站，迎面一辆公交开过来。“我先走了。”

慕烟淡淡道。“你为什么不好奇我们会给同一个小孩做家教？”

在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洛枳突然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她。慕烟的脚步停滞了几秒钟。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这无关紧要，无关紧要的事，她不想浪费时间去思考。“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偶然和巧合，这应该就是其中一种吧！”

在车门关闭前的一秒钟，慕烟上了车。小童的父母由于做生意一年到头也没有时间陪他，大部分在家的时间都是爷爷奶奶和保姆陪在身边。过度的宠爱让他变得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他拒绝一切父母给他安排的补习、教育和课外兴趣学习。每一年被他气哭而罢工的老师数不胜数，直到洛枳出现！那天，慕烟在给他准备习题，强化训练，小童托着下巴看她：“慕老师，你会游戏吗？”

慕烟摇头。他有些失望：“洛老师游戏打那么好！你是他同学你竟然不会！”

小小的言语里，满是对她的不满和质疑。不过后来他也告诉她，洛枳就是因为一场游戏，才能得到他如此重的信任，可以说是‘俯首称臣’！她的英语课被安排在数学之后，往往都是洛枳教完了之后到她。这天，洛枳教完了并没有走，慕烟出来的时候，看到客厅里坐了不少人，小童跟在她后面出来，看了一眼那面，很陌生地叫了声：“爸爸、妈妈！”

慕烟有一瞬的酸涩，不自觉握紧了小童的手。她和洛枳被留下吃饭。常年不回家的小童的父母，破天荒的回来了，她能感受到小童来自心底的抗拒和挣扎。显然，他们之间的亲情关系已经差到极点！饭桌上，山珍海味摆了满满的一大桌。小童的爸爸张先生看上去是一位儒雅的精明的商人，商人有个特质，就是他在看人的时候，眼神里面流露出来的东西，都跟普通人不一样！慕烟曾经在仲叔的眼神里也读取到过一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慕烟有几次抬头，都能撞上这位张先生的注视，但当他们视线交汇的时候，他又会若无其事地避开。他的妈妈是个有些沧桑但是举止间很优雅的女人，吃东西的时候一点一点的咀嚼，吃完便要放下筷子停留很久。“来，这一杯我来敬下两位老师，听说小童最近有了很大的进步，多亏了两位的辅导，辛苦了！”

慕烟看着她站起来，也连忙举起酒杯起身：“您严重了，这本来就是我们分内的事！”

洛枳随后也站起来，礼貌客套：“是的张夫人，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况且，小童真的很聪明，只要有人督促稍微认真点学习，成绩就会很理想！”

他意有所指，但是她毫无知觉。自己的儿子被夸，当妈的自然会感到骄傲！“那还是两位比较出色，要知道我们请了多少家教，最后都是无疾而终，看到小童跟你们在一起相处的那么好，连我这个当妈的都有点嫉妒了！”

话音落。慕烟和洛枳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都没接话。边上的小童握紧了筷子，一直在默默地吃饭，相比较之前的嚣张跋扈，此刻他安静的像一个懂事又安静的三好学生！临走的时候，张夫人去门口送他们。慕烟想了想，还是转过身，看着这个因为忙碌生意而稍显苍老的女人：“张夫人，其实，小童最需要的是你们的陪伴，和父母之间的亲情，才是真正无可替代也必不可少的！”

张夫人的表情有一秒钟的尴尬，但到底是混迹商场的女人，身态心境拿捏很有分寸。她叹口气：“其实我也知道，但很多时候，真的身不由己！”

好一句身不由己。慕烟觉得多说无益，只是笑笑，转身离开。而等在门口的洛枳看她终于出来，轻嘲：“心灵导师做失败了？”

慕烟没说话，一个人朝前走。有的时候，她真觉得，他对小童的好，是装出来的，他的笑，从不达眼底，就像他的眼神，外人永远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洛枳三两步便走到她身边，然后两个人保持着一样的步调一起走。“这份工作还打算继续做吗？”

洛枳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句。“为什么这么问？”

慕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刚刚张铖看你的眼神就像一只饿虎，恨不得当下就能把你吃掉，你继续待下去的话......”他话点到即止。慕烟停下脚步，盯着他：“我想问你个问题。”

洛枳挑眉：“我等很久了。”

“我们之前应该不认识，可是你给我的感觉好像是，你知晓我所有的事，而且...”她顿了顿：“而且，你对我的事，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