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也就是结婚那一天，亲友在他们的新房里看到新娘的四肢、脑袋被切下来，然后拼凑在一起放在床上，她的旁边，还放着原本要穿的喜服……”童小童的语言很有穿透性、感染性，向晚成功感觉到自己背后开始长毛一样的，被风一吹，凉凉。“你、不要再说了，你是哪里看来的。”

向晚强装镇定。“向晚，你也怕了是不是？”

童小童好像瞬间找到了同僚，这反而让她内心的恐惧散了几分。“向晚，我跟你说，这种人真的很恐怖的。表面上看着一本正经、堂堂正正的，但是内心其实阴暗的要死……”“童小童！”

向晚喝止住她：“既然这样，你刚刚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去？”

童小童一脸勉为其难：“其实我刚刚也就是一时正义感爆棚，所以….不过你放心！”

她拍拍胸脯：“既然说了那样的话，我就一定会去的！然后向晚我告诉你，不用怕，小时候我爸送我去练过跆拳道，我可以保护你的！”

向晚：“…….”三个人一起打车回秦淼的住处。他们提前下了车，秦淼走在最前面，向晚和童小童有意落下步子，跟她拉远距离。秦淼住的房子在一个很老的小区里，晚上的时候路灯并不是特别亮，也不好走。路上有积雪，有结了冰的光滑的路面，她们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秦淼跟他男朋友就约在了路口的一家咖啡店里，她到的时候，那个人还没来。童小童和向晚站在咖啡店外一个墙角处装路人，聊天气、聊饮食。温度很低，南方的冬天是湿冷，寒如骨髓的那种。童小童受不住冻，一直在不停地跺脚。“都几点了，怎么还不来？”

向晚看了看时间，皱眉：“再等等吧。”

又过了一会儿，童小童眼尖地指着远处走过来一个穿着羽绒服行色匆匆的男人。“向晚！来了来了！李博来了！”

李博是秦淼男朋友的名字。冷不丁心口一惊，向晚顺着童小童的视线看过去——那个男人一身黑色的穿着，步履匆匆，彼时他已经走到了咖啡店门口，一张脸庞，略显削瘦。向晚对他并不熟悉，尽管童小童说秦淼还没有分手的时候，两个人如何的如胶似漆，天天来接她下班，她也不记得是否有看到过他了，确实是一点印象也没有。“怎么办？！他进去了，我们要不要跟过去？”

向晚蹙眉，摇摇头：“先等等吧，他才刚进去。”

童小童紧皱着脸，其实这个时候她想退出也没可能了，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两个人都只能硬着头皮等着。“你冷不冷？”

向晚担心她冻坏了，童小童的嘴唇都是紫色的。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摇头：“不冷！”

尽管这样说，也止不住她有些发颤的唇瓣。女人们为了穿的不臃肿，冬天再冷的温度也不会把自己裹太厚。童小童就跟时下那些年轻女孩子一样，穿着一个毛呢大衣，里面一件长款毛线衣，腿上是个黑色的打底裤，配雪地靴。撇开脚上那一双毛茸茸的雪地靴不说，她这一身，实在单薄。向晚把自己脖子上那一条围巾拿下来，瞬间就有一股冷风毫不留情地灌到她的脖子里面。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她把围巾继续围到童小童的脖子上：“这条毛巾挺暖和的，挡挡风也行。”

童小童冻红了的鼻子抽了抽：“向晚，你不冷吗？”

向晚笑，指了指身上厚厚的棉服：“我不像你，只要风度，不要温度。我还好，现在感冒的同事挺多，你小心点。”

童小童被她感动的无以复加，以前以为出门在外，能对她这么贴心的估计只能是男朋友了。但是奈何她活了二十一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更别说有人对她嘘寒问暖了！所以，对于向晚，童小童唯有以一个大大的拥抱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向晚，你太好了！”

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呢？还愚蠢的跟其他几个一起排挤她，听着她们说了不少她的坏话！向晚拉高了领口的拉链，这样好像更保暖些。童小童像个章鱼一样绑着她，有些不舒服。“童小童你别这样，不然人家以为我们两个人是百合呢！”

“切！”

童小童笑骂，忍不住轻推开她，顺便瞪了她一眼。两个人聊了几句，向晚无意瞥了眼咖啡店门口，静悄悄的，也没个人出来。她不禁皱眉：“秦淼他们怎么还没出来？”

童小童脸色也瞬间冷却下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话音刚落，向晚就朝着咖啡店跑过去。她站在门口，咖啡店里哪有他们的人影，只有三两个人，玩着电脑，或是低低私语。“糟了！”

向晚心下一沉。她疾步走进去，弯身，随便找了一个人。礼貌又急切：“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刚刚有没有看到一堆男女，女孩子穿卡其色的风衣外套，男的穿黑色的羽绒服，个子…大概这么高！”

她说着，还忍不住比划了一下。其实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很容易就知道她在说谁。“看到了，两个人好像有点争吵，五分钟前两个人一起出去了！”

向晚蹙眉：“一起出去？不是男的拽着女孩子走的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没仔细看！”

童小童都快急哭了，抓着向晚的手，很不安：“向晚，怎么办？！”

向晚咽了咽口水，道了谢。然后拉着童小童一起跑了出去。这里弯七拐八的巷子其实挺多的，路也不好走，灯光也比较暗，想找到那两个人并不容易。但是按照童小童这个性子，她并不放心两个人分头找。“这边！”

她走的是往秦淼家的方向。家是最安全的地方，人们往往在遇到问题或者困难时，潜意识里面蹦出来最多的词汇量就是‘家’‘回家’这样的字眼。如果秦淼的男朋友没有生拉硬拽，秦淼应该下意识地会把他们往自己家的方向带。巷子很深，越是往里走，光线越是暗。地上也不平整，深一脚浅一脚的，脚踩在积雪里会发出粗糙的声响。“你听！”

向晚突然停下步子。不远处有时有时无的争吵声渐渐入耳。童小童也竖起耳朵，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好像是秦淼的声音！”

两人确认过声音，相视一眼。“快走!”她们再顾不得其他，拔腿就往声音的发源处跑过去！跑了小一会，饶了几个弯，因为巷子太窄，手臂被水泥墙壁擦破了点皮，向晚浑然不知。一条很深很窄的巷子里，挤着一对男女。男人紧箍住女人的肩膀，迫使她完全动弹不得。果然是秦淼，以及那个把她逼到墙角旮旯里的男人！“放开她！”

童小童义愤填膺，气还没来得及喘，即大声呵斥！男人皱眉盯着秦淼：“她们是谁？”

秦淼气息不稳，不知道是受惊过度还是觉得现在外面站着两个自己的人，胆子就大了起来。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开男人的束缚。但是，她显然低估了一个男人的戒备和愤怒。李博奋力一扯，秦淼就被他拉进怀里，他的一只大手紧紧地勒住她纤细的脖子。童小童瞪大眼：“你、你别想不开！我、我们不是坏人！”

向晚：“……”童小童的智商，在关键时候，一点也不在线。向晚沉住气，“李先生，你别激动，我们是秦淼的同事，是因为担心她现在才站在这里。”

李博脸阴鸷着，就算光线暗，却也藏不住他满身的戾气。他冷哼一声：“同事？”

他又狠狠盯着秦淼：“你带她们来是什么意思？怕我吃了你还是怕我弄死你？！”

这个男人现在已经不正常了，极度不正常。向晚心里也没底，童小童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想，这样的人，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她屏住呼吸：“我们都知道你很爱秦淼，秦淼也知道。只不过是因为您今天在公司的行为稍微影响到了秦淼在领导面前的形象。我们是同事，很担心她，所以希望可以能帮帮她，希望你们能够好好谈一谈，什么事情都有个解决的办法，李先生你说是不是？”

李博根本听不进去，这些天，他已经快失去理智了，因为这个他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说要离开他。他婚戒都已经买好了准备要求婚的，她现在说要离开他！如果不是因为她外面有了其他男人，她怎么可能会这样对他呢？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啊！”

秦淼突然一声尖叫！向晚的心被这一声撕破嗓子的叫声吓的沉了下去。她的后背出了一层汗，她能感受到最贴身的衣服已湿透，是冷汗。李博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明晃晃的匕首，此刻正抵着秦淼的脖子，他只要稍稍用力，锐利的刀锋就能刺出血来！童小童双腿快要吓软，勉强扶着向晚才能站直。她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她一直以为这真的只会在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场景，可这一切确确实实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了！“想摆脱我？”

他阴森森的笑，锐利的刀口就磨蹭在秦淼细嫩的皮肤上，她甚至能感受到刀柄上的寒意。“李博，对不起，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说好不好？”

“不好！刚刚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可是你跟我说什么不合适？你特么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现在跟我说不合适？！”

他现在情绪很激动，向晚担心他自己都控制不住手里的力道。“李先生，你别激动！”

她试探地向他们探出步子，幸好现在光线暗淡，李博情绪又不在她身上，所以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你现在这样解决不了问题，你想跟淼淼在一起是不是？想跟她结婚？那你现在这样，你让她怎么放心把自己交给你呢？”

向晚试着提点他：“你看看，淼淼她现在被你吓到了！她的脸色那么难看，你现在拿着刀抵着她的脖子，你让她怎么点头同意嫁给你呢？”

李博显然听进去了这一番话，他的眼底一片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横亘在秦淼脖子上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向晚见这一番话起了作用，便知道这个李博并没有完全失心疯，他是爱秦淼的，很爱很爱，爱到失去理智。她向秦淼使眼色，脸色苍白的秦淼也很快醒悟了向晚的意思。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李博，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不相信我吗？我怎么可能背着你在外面找其他人呢？”

李博红了眼：“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分手？”

“因为…”她刚准备说，向晚又给了她一个拒绝的眼神。这个时候的李博，并不能受任何刺激，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等到他情绪平复下来。“我觉得我们现在并不适合结婚，我们刚刚工作了没多久，没有经济基础，我是想再多奋斗几年，我想…为我的未来再努努力！”

李博那只拿着匕首的手臂，终于垂了下来。他失望地自嘲：“说到底，你就是嫌弃我没有钱对不对？”

秦淼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分明就是！”

向晚反应很快，她知道李博这种人，情感很容易失控。所以在他欲要重新拿起匕首指着秦淼的瞬间，冲上前，一把抓住他那只手臂，然后用力咬了下去！“啊！”

嘶…李博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不怕死的冲上来，手腕一阵剧痛，手上的匕首应声落地。童小童在僵硬了两秒钟之后，也冲上来，一脚把匕首踢到了老远。李博想要从向晚嘴里把手臂抽出来，但是这个时候秦淼因为没有了匕首的威胁，也不怕了，张口就在他另一只手臂上咬了下去！童小童则见机双手拽住李博的头发，一抬腿，对着他的小腹就是一脚！很重，她们都能听到李博呕血的声音童小童像是疯了，可能更多的是害怕。她以为她差点可能要死在这里了，这个人渣把她吓得不轻。现在终于她占上风了，所有的害怕、愤怒，全都化作了拳头，雨点似的砸了下来！……向晚没想过，李博会在她们三个女孩的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她更没想到的是，她们四个人，最后被‘请’到了警察局里喝茶。“姓名？”

“秦淼。”

“向晚。”

“童小童。”

“年龄？”

“23。”

“21。”

“21。”

……她们三个和李博被分在两个不同的审讯室。三个人头发有些凌乱，有的甚至脸上有刮痕。向晚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刀划到了，有一条细长的血痕。“为什么打架？”

警察大叔头也不抬，神色冷漠，许是见多了这样大晚上闹事打架的，对于这三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也半点没有怜悯之心。童小童的衣服在拉扯中掉了几颗纽扣，看起来最为狼狈：“警察叔叔，李博是个变态的跟踪狂，他一直缠着淼淼不放，还撬她家门锁，你说这是不是已经构成了私闯民宅的大罪？”

那位审问的警察四十来岁，听她这么说的时候，睨眼看了一下，冷笑：“还懂点法的么？”

童小童见这种情况下还能被夸，立马有些飘：“那是，我们都是守法奉公的好市民！”

“守法奉公？那还打架？”

童小童：“……”向晚一直抿着嘴，这个时候她突然抬头看向那位警官，眼神清亮：“警官，请问，我们这种情况会怎么判？”

警察同志终于放下笔，双手环胸看着这个从进来坐下到目前为止最为冷静淡定的一个女孩子，她的眼神很倔强，却闪着灵气的眸光。“结伙殴打、伤害他人，但未造成重残、死亡的，判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的拘留！”

“什么？！”

童小童突然炸了！秦淼也很慌张：“警官我们那是正当防卫，怎么还要被拘留呢？！”

“是啊！警察叔叔你是不是搞错了，你刚刚还夸我是守法公民呢！”

警察同志一下子被这个姑娘给逗乐了，他强忍住笑：“感情夸你一句，我就能免了你的拘留？”

童小童一下子偃旗息鼓：“那…能有什么办法…不拘留么？”

“上学还是上班？”

“上学。”

“上班。”

几个人回答不一，警察同志皱眉：“到底是上学还是上班？”

向晚：“警官，我们是大四的学生，现在在一家公司实习。”

“那你们可真能耐的，想要提前出去的话，让你们家长、老师或者领导，来接人！”

童小童更想哭了：“警察叔叔我们在曼城无依无靠的，除了老师就只有老师了，那老师要是知道了的话，不让我们毕业怎么办啦~~”“那我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秦淼虽然已经毕业了，是个正式员工了，但是她也是外地人，在曼城租的房子住的，除了一个已经分手的男朋友，也无亲无故的。“向晚，你不是就是曼城人么？你有没有认识的比较厉害的朋友亲戚什么的？”

秦淼跟向晚她们在实习之前并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向晚的家境情况。童小童却是知道向晚是跟着奶奶长大的，而且奶奶已经去世了。以前在学校里传她跟陆之深这对学霸情侣的时候，就曾经为她的身世怜悯过。所以她掐了一把秦淼的腿，秦淼一脸无辜看她：“小童你掐我做什么？”

童小童：“……”向晚一点也没在意，淡然道：“我家是在曼城周边，但是，我现在也没有来往的亲戚朋友。”

秦淼一脸丧气：“那怎么办？都是我害了你们！”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童小童突然想起来：“我们是不是可以找沫沫姐？”

秦淼怔忡：“那沫沫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开除我们？你们还是实习生唉！”

“那总比让我们老师来捞我们直接不让毕业留校察看的好。”

“可是，今天白天的时候沫沫姐那么凶……”向晚咬了咬唇：“试试吧，总比这样干耗着好。”

谭沫沫加班晚了点，进电梯的时候碰到厉堇年。他像是也刚忙完，神色有些疲惫，西装外套脱了搭在臂弯里，看到谭沫沫朝他打招呼时点了点头。电梯里很安静，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却响了。是谭沫沫的。她急忙拿出手机，歉意地朝厉堇年笑了笑。她可以压低了声：“喂？”

“沫沫姐……”谭沫沫听清了对方说了什么时候，睁大眼睛：“什么？！在警察局？”

“行，我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脸色很难看。厉堇年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谭沫沫知道，自己有私心，公司里面的流言经常有，但无风不起浪。她脸色严肃：“厉总，向晚她们几个，打架闹事，进了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