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下班带了点时瑶能吃的糕点来，还有熬好的营养粥，她现在身子寒，基本上很多水果都吃不得。“小晚，谢谢你。”

向晚笑：“跟我客气什么，对了，我已经向律师提交了相关的证据，过两天，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再安排你们见面，有些细节他可能要问你。”

时瑶虚弱地勾了勾嘴角，她的气色很差，嘴唇苍白。“嗯。”

她也不知道自己怀孕，那些丧心病狂的女人，联合起来打她一个，衣服撕烂，头发扯掉，她们的每一拳都像把她往死亡的道路上更逼近了一步。后来，她们走了。她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地板上晕开了一大滩血，是自己颤颤巍巍拿着手机叫的救护车。“瑶瑶，我去找过他了。”

时瑶点头：“嗯，我猜到了。”

向晚盯着她，语重心长：“离开他吧，你比那些女人优秀了不知道多少倍，不应该跟她们走一样的道路。”

时瑶顿了顿，失笑：“我其实一直对他心存希冀，尽管知道希望渺茫，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向晚：“……”或许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执着。爱而不得，依然飞蛾扑火。“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按照时瑶的学历，找份不错的工作不是一件难事。她就是担心她现在的状态。“没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沈离时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她没接。向晚握住她的手：“瑶瑶，沈离时，不值得你浪费自己的时间。”

“嗯。”

向晚：“……”她知道，现在说再多，她也听不进去。沈离时看他那天的态度，估计是不会再来了，她现在隐约有些后悔，那天是她太冲动，知道时瑶因为那些女人殴打流产自己叫救护车的时候，她正在开会。当时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张硕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再然后就是拿着手机冲了出去，直奔医院。到了医院的时候，时瑶拿着手机的手，还沾满了血液。她打电话叫她来签的字，一开始医生不肯，但是患者自己已经气若游丝，最后的一点意识就是看着向晚来到了手术门外。她签完字，看着手术灯亮起。一个人失魂落魄地依着墙身慢慢蹲下，不知道为什么泪流不止，来往的医护人员没有人来安慰她，她就抱着自己，一阵一阵地颤抖！她难以想象那些女人怎么下得去的手，那是一个生命！她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无比。如果当时她没有将他扼杀在自己的身体里，他现在，应该会叫妈妈了吧？那样，应该会很美好。有一个流着她一半血液的亲人，她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她的泪水愈发的凶狠，不知道后来怎么不哭了，可能是累了，她多久多久没有这么哭过了，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她忘乎所以。后来时瑶手术结束，被送进病房，医生冷漠地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她的脸苍白的没有血色，好像身体被抽空，灵魂也已经飘离。她就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纤细的手，直到她醒过来。时瑶当时一看到她坐在自己床边上，泪水也就下来了，她没有力气，就是泪水顺着眼角流，浸润了发丝，弄湿了枕头。她问她。“很疼是不是？”

时瑶点头又摇头，最后溃不成军。最后，便有了向晚掌掴沈离时的那一幕。她现在后悔了，她低估了时瑶对他的爱，那是一种低到尘土里面的悲哀。时瑶从小成绩就好，很要强，大学毕业之后考研究生也是，她一度会以为她会成为一名强者，光芒万丈。她不知道，遇见了沈离时的时瑶，居然会变得这么卑微！厉堇年这段时间特别勤快，向晚看到他的车，总是三五不时的出现在她公司楼下。刚来的一个实习助理跟她一起下班走出来，看到厉堇年，八卦兮兮地凑到向晚耳边问：“小晚姐，你男朋友吗？好几次看到他了，超级帅啊！还开兰博基尼！”

简直就是偶像剧里面的男主角啊！向晚笑笑，朝她摆摆手：“你电影看多了，路上小心，拜拜！”

厉堇年打开车门，嘴边勾芡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站在一侧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你同事？怎么不介绍一下？”

向晚：“…你每天不用上班吗？”

“要，但迟到早退没问题！”

他一本正经地答。向晚站着没上车，“我今天有事。”

“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没有。”

厉堇年通情达理地点点头：“那好，你要去哪里，我送送你，正好也没事~~”“不用了，我去医院。”

厉堇年眉头一皱：“身体不舒服？”

“不是，时瑶住院，我去看她。”

厉堇年仿若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她前段时间因为时瑶流产的事，给了沈离时一个巴掌！那一巴掌，几乎刷新了他们几个对她的认识。“她…还好吗？”

毕竟罪魁祸首是自己的好友，莫名的就感觉自己身上多了一份罪孽，连问出去的口气都变得小心翼翼的了。“不好。”

向晚没打算跟他多说。时瑶要出院的时候，发现下身还在流血，医生建议她继续住院，她执意要走，最后是自己赶过去，她才继续住下的。厉堇年到底也知道，有些事，是他这个大男人插手不得的，隐隐有些不开心。向晚走了两步，想了想又顿住、回头：“那天我有点冲动，但是如果再重来一次，我应该还会给他一巴掌，我知道不管怎么样，他是你朋友，如果这会让你们之间产生隔阂，抱歉。”

厉堇年闻言欣慰一笑：“不会的，没有隔阂，那个孙子我也是要找他算账的！你看，你还担心我，你也是处处为我好的，向晚，你是爱我的！”

向晚：“……”她没说什么，转过身的时候，嘴角若有似无地翘起，晚风拂过，有一种津甜在空中弥漫。——时瑶见过了律师。向晚来的时候，她正站在病房里收拾自己的东西。阳光正好，隔着树叶的间隙，洋洋洒洒地穿透进来，落到了洁白的床单上。冰凉的病房里，都有了一丝的暖意。“瑶瑶？”

时瑶转头，咧嘴：“咦，小晚你来啦？”

她的气色好了很多，眉眼里能看到一点笑容。“今天何律师来了，跟我聊完刚走没多久，你碰到他了吗？”

向晚摇头，有丝担忧：“瑶瑶，你出院去我那住吧，我一个人住，虽然不大，但是两个人应该没问题。”

“不用啦！你安心上你的班，我自己会安排的。”

门外依稀有脚步声响起，然后在越靠近她们的地方，驻足。向晚时瑶两个人抬头去看——沈离时。他一身黑色的西装，面无表情。向晚在心里冷笑了下，却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站在这里是多余的。拍了怕时瑶的肩膀：“我去外面等你！”

“嗯。”

房门被带上。沈离时冷漠的嘴角勾芡起一抹刺人的冷意。“你什么心态我清楚，不过我以为你起码受过高等教育，这样的事应该也做不出来，看来我高估了你！在金钱物质面前，你们这些女人简直贪婪的可怕！”

心口宛如被万千根染了剧毒的银针，狠狠扎入。时瑶轻笑。一双杏眸盯着他。“所以你来，是看我有没有死是吗？”

沈离时冷笑：“还有点自知之明！”

“那你不是要失望了？”

向晚说的真对啊！这个男人有什么地方值得自己浪费时间去希冀他一个施舍的回头？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吧？一见面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奚落她。他以为她怀孕是想逼他结婚、是想贪图他的钱财、是她居心叵测？！“那套房子算是你这段时间以来的报酬，其他的，你想也别想！”

沈离时忿忿难忍，出言不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生气！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没有生气地仓惶的笑着，看着她看到自己那一刻眼神里面流露出来的一丝抗拒…这些，都让他很烦躁！向晚没等多久，沈离时就走了。他走的时候背影很决绝，甚至没有看到在走廊上站着的她。向晚回去的时候，看到时瑶蹲在地上哭，哭的隐忍痛楚，床单被她紧紧抓在手里，几乎快要被扯破，但是依然没有哭出声！她没进去，倚着墙壁仰着脑袋，眼睛酸涩的很，还疼！那一刻，她无比的想念厉堇年。想马上见到他，那份她害怕抗拒又有无数个念头想要靠近的爱情！她坐在马路上的路牙上，看夜空中挂着的明月。手里的手机一直被紧紧捏着，电话没有拨出去。她知道，电话拨出去意味着什么。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很勇敢，却在这个时候踟蹰不前、犹豫不定。远处霓虹闪烁。市中心的人行道上，人潮汹涌，拥挤不堪。终于。微颤的指尖，落在了那个蓝色的按键。她的声音有些生涩嘶哑。还有枯叶落在地上，在微风里游走在沙石路面的嚓嚓声。她说。“你在哪？”

“……我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