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自然只是让他浅尝辄止，虽然某些人愤恨不平，不过她以身体不适为由，厉堇年也不会再强迫，反倒是心疼：“哪里不舒服？走，我们去医院！”

他说着就要走，向晚拉住他：“方冢的事，我其实没受多大委屈，他现在主动要来跟我们谈合作的事，这件事，就让它到此为止吧，好吗？”

她想，她不可能瞒得住他的，他心思敏锐，头脑清晰，有时候她眼神稍有闪烁，厉堇年就能洞悉一二，不过表面还是不会点破，但却不能表明他就可以不知道当做不知情了。厉堇年蹙眉不满：“但是他那个老婆那样对你！更何况要是他自己身上干净点，外面没有那些风流债，也不会发生那种事！”

其实最关键的，是柳闻音歪曲事实、挑拨离间，她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柳家那边，他现在还没有动手，只不过时机不对而已！但是这次，多亏了时瑶，向晚才勉强得以幸免更多的责难。“那位方夫人，已经收到了我的律师信了，少说也会拘留个几日，就算方冢的关系可能会让她免于受罚，起码她受到了教训了是不是？这样就差不多了。”

细想一下，那位方夫人也是个可怜之人！丈夫在外面风流快活，她在家猜疑妒忌昏了头，才会让柳闻音三言两语的挑拨就上钩，完全丧失了思考和自主能力。这样的女人，在如今这种浮躁的社会下，终究只能落得一个悲哀、狼狈、摇尾乞怜的下场！厉堇年捧住他的脸蛋，在额头上吻了吻：“有些人有时候并不会感激你的大度和善意。”

向晚笑：“我也没有大度啊？我要是大度的话，我连律师信都不会送出去，而且我这不叫善意，如果你是指柳闻音那边的话…”她眉骨一挑，假以厉色：“厉总，不是说你这些情债能处理干净的吗？效率这么低？”

她是玩笑，根本没生气。厉堇年再厉害，也挡不住狂蜂浪蝶的激流勇进！闻言，他的音色暗下去一度：“柳闻音那边，我会处理。”

“好了。”

向晚笑盈盈地望着他：“我是开玩笑的。柳小姐泼我的那杯咖啡是温热的，甚至都冷掉了，我不过是脏了一件衣服而已，但是时瑶泼她的是一杯刚做好的咖啡，浇到皮肤上，脸都被烫红了！她不仅脏了衣服，还被时瑶狠狠奚落了一番，算起来，我不吃亏！”

厉堇年耷拉着眉眼睨她：“不委屈？”

向晚摇头。刚开始有点，觉得这个女人莫名其妙，以及那个方夫人实在不可理喻。但是后来，时瑶出现，那些委屈和荒唐就全都消失不见了。看着她的模样，厉堇年浅勾起唇角：“我的老婆真是善解人意！”

向晚受不了地起身：“好了，我要回去了！”

黏腻起来的厉堇年，比小奶狗还要黏糊腻人！厉堇年一把拉回来：“我是认真的。”

他目光炽热，一双黑色的眸子，从所谓有的认真。向晚盯着他良久。轻叹一声：“厉堇年，我…...”“好了。”

他没有让她说下去，看着她一脸为难，他也不好受。与其给自己找不痛快，倒不如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他不想逼她。“对了，时瑶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的画风转变太快，向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有一段时间了。”

厉堇年哂笑：“跟一个男人回来的？”

向晚听了皱眉：“为什么你这句话我听着这么不舒服呢？”

说的好像时瑶离开男人活不下去似的，到处要傍附男人而活。“sorry，我用词不当！”

厉堇年知错即改：“我只是在想，按照沈离时那小子的尿性，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向晚：“……”——时瑶在工作室忙到半夜，顾家乙给她买了夜宵回来，放在桌上。敲了敲她玻璃门：“先别做了，工作是做不完的，吃点东西先！”

时瑶这才停下来，动了动酸痛的脖子，表情微微的不适：“我感觉我很久没这么工作过了，这种记忆还停留在我当初考研的时候，每天晚上挑灯夜读废寝忘食的，没一想，好几年过去了！”

她毕业后，几乎没怎么工作过，跟了沈离时，从此过着衣食无忧、被名牌充斥着的奢靡生活，人间疾苦，她都快忘记了！顾家乙笑了笑，走到她身后，双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轻轻用力地捏拿。“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数都是亚健康。我刚毕业那会，因为想早点做出点成绩，加班到凌晨是家常便饭，后来有一次，我直接在陪客户喝完酒之后倒下了，医生严肃又冷漠地告诉我，按照我这样的生活习惯下去，寿命最多再十年！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从所未有的放松，因为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不管怎么样，先要爱护自己的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突然而来的亲昵，时瑶身体僵了僵，她跟顾家乙的关系，在她眼里，是良师益友，是她迷惘道路上的指南针、定心剂。更深一层的关系，她想都没想过。不过，也许可能是她想多了呢？人家不过就是用自己血刻的教训来告诫她，顺便，帮她放松放松筋骨。想到这，她也释然笑道：“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怎么感觉你有点倚老卖老？”

“我这可不是倚老卖老，而是亲身经历，大三岁也是大，前辈的话还是要听的！”

时瑶忍俊不禁，掩嘴笑：“知道了前辈！”

两个人明亮欢愉的笑意，印在落地玻璃上，也折射到了一道深色玻璃背后的一双阴鸷双眸里！削薄的双唇紧抿，手中握着的方向盘几乎能在他的力道之下被碾碎！然后——他深深谈一声息。沈离时，你在做什么？你特么究竟想干什么？！他快被自己折磨疯了！两天两夜没有睡觉，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此刻，胃也开始痛！他这几天除了酒，没吃过一个像样的东西，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脑子里面苏沁和时瑶的脸像是轮播图一样，交叉辉映，她们的笑容、眼泪，像是一把把锋利的箭，折磨的他没日没夜地睡不着觉！胃痛的症状开始加剧，饱满的天庭布上了细细密密的汗，然后细密的汗珠融合变大，像是清晨的露水，顺着两鬓流下，浸湿了黑色的绒发！他一只手扣住胃部，使劲地按压，恨不得把那颗该死的胃给抠出来，抠出来，可能就不痛了！但是…无济于事！他痛地，一头栽下去，栽在了方向盘上，正好砸中了一侧的喇叭，汽车在深夜里发出一阵刺耳震耳欲聋的汽鸣！时瑶和顾家乙相视一眼，急忙跑出去看。只看到车牌的那一刻，时瑶便顿住了步子，再也移不动！顾家乙瞥了一眼时瑶的表情，只那一瞬，已然全明白了！——沈离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吊着葡萄糖，幽幽转醒，嘴唇苍白，血色也没有一丝。时瑶看着他，勾勾唇角：“醒了？”

笑容有些疲惫，时瑶也不知道这个样子坐了多久了，半夜送过来，进了急诊室，后来出来，她就一直这么坐着，现在天都已经亮了。沈离时没说话，没什么生气的眸子，四处打量着白色的病房，除了彼此的呼吸心跳声，什么都没有。他幽幽地笑了笑：“怎么，你是留在这里看笑话来了？”

时瑶一怔，莞尔：“既然你醒了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她起身，步子还没迈出半步，听到背后沈离时略带冷漠嗤嘲的声音传来：“你就这么缺男人？眼见着一个没希望了，就赶紧消失再找一个？果然，卑贱跟受教育程度不同无关，骨子里的贪婪不管过多久，都不会减淡！”

很奇怪，她一点没生气，仿佛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他醒来会对他说什么话，所以，一点都不会受伤。她笑了笑：“顾家乙是我的搭档也是挚友，至于其他，没有，不管你信不信。”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当然，我不应该解释的，因为可能我的解释在你的眼里不过就是个笑话，或者是为我辩解，也更没必要！”

说完这句话，她就走了。快到门口时，沈离时又叫住了她，他刚醒来，没什么力气，但却字字句句深刻，字眼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顾家乙这个人在商场上手段歹毒，逼死过他客户和合作商，他，不是好人！”

说完，还干咳了几声。向晚倒是意外。看来自己回来曼城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连沈离时都早已经摸这么清楚了，还真是一件可喜可贺地事情！但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只是觉得深深的悲凉。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眼神空洞异常，好像没有着落点，不知道在看向何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说：“他不是好人，你是吗？”

都是这种人，分什么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