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觉得，法律不过只是一本编好后骗骗老百姓的东西。他此刻握着儿子的手，一边摇头一边长叹。自己终究是男人，不能在儿子面前落泪，可心中却是悲痛万分。“去东桑村。”

杜君之对出租车司机说道。说起这个地点，杜爸爸便是一愣：“君之，去老家干什么？”

“爸还记得小时候为什么我叫君之？你说取自诗经小雅中的君子攸宁？”

杜君之淡淡的说道。杜爸爸点点头：“是啊，爸爸希望你是可以成龙成君子。而你姐姐是姑娘，穷养小子福养女，爸爸只希望她能过得安宁，可是现在，她死不瞑目又怎么会安宁呢？”

说道这里，杜爸爸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个鬓角发白的男人，第一次在儿子面前哭的痛心疾首。他们奋斗了一辈子，也接受平淡。如果不是母亲的坚持，他们不会把女儿嫁进豪门。可是杜攸宁傻啊，她说她爱周成轩，这辈子一定要跟他在一起，成为他的妻子。杜爸爸不求富贵只要孩子过的幸福，他甚至都每想过周成轩到底适不适合杜攸宁。他看到女儿出嫁的那天，一直都在笑。杜攸宁的嘴角都能裂到脸边上去了。杜爸爸只知道，攸宁很快乐。可是他料不到，杜攸宁之后的痛苦。“是爸爸的错啊！”

他痛哭的将头埋进自己的手掌，可眼泪却还是滴在杜攸宁的照片上。车子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最南边的小村庄，东桑。杜君之付了钱，站在这片土地上的一瞬间当真是感受到了一种君子攸宁的气息。父子两站在田间小道上，风吹碧绿的禾苗洒一路芳香。杜爸爸将挂在胸前杜攸宁照片的纸叠了起来。这是他们的故乡，自从杜君之的爷爷奶奶走后，一家人就没有回来过了。还好改变并不大，父子两走在田间，看到不远处稻田中间的两座小土丘。上面的竹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杜爸爸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可皱起的眉头却依旧难以舒展。“君之，你带我回祖宅干什么？”

杜爸爸问道。“去那儿说。”

杜君之扬手一指小土丘，于是抬脚先走了过去。杜爸爸来这儿心情好了很多，他跟着杜君之往这记忆中最深刻的地方而去。杜君之的爷爷死的时候农村还不时兴火葬，而土葬又因为离山太远需要套车。江南的农村四面环水，路道不方便，多是用船。所以，尸体在家里停三到七天后人们都会先把尸体放在小土丘上。等一切准备上，再将尸体拉去镇上的称山掩埋立碑。杜攸宁小的时候因为和弟弟打架又打不过他，气鼓鼓的离家出走。走到这土丘上的时候，正好村东头的陈阿婆那几天被停在小土丘上。杜攸宁当时就吓得放声尖叫，最后还晕在了这土丘上。杜爸爸想着女儿那时撅着屁股，脸埋在地上晕倒的模样，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好笑。不知不觉小土丘已经到了，周围也都种起了甘蔗。土葬的习俗没有了，小土丘也就没有那么阴森。“周成轩的人跟我们太紧，无论走到哪里，好像都会有眼睛盯着。”

杜君之一脚踩断一根甘蔗，小心翼翼的弄断甘蔗头，以免叶子上面带刺的绒毛扎到自己。杜爸爸怎么会感觉不到，他朝着四周广阔的稻田看了一眼，随即说道：“小宁都走了，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杜君之点点头：“以他的身份根本不怕我们打官司。”

话说到这里，杜君之将手机手表以及所携带的配饰一一取下，又脱掉了外套。杜爸爸眉头一拧瞬间明白了些什么，于是他也立刻按着杜君之那样做。东西被外套包着，杜君子将他们一一放在从前停放尸体的破旧棚子里，又从另一边下了土坡。他们咬着甘蔗，也没有回祖宅，而是往田埂尽头的小河走去。“我姐没死。”

杜君之咬了一口甘蔗，嚼了几下后吐在了地上继续超前走。“什么？”

杜爸爸浑身一颤愣在了原地。杜君之看看四周，将杜爸爸拽过继续前进。他们几乎是沿着河道将村子绕了一圈，杜爸爸的眼眶发红，怒火中烧。“什么？他想杀了攸宁？谁给他的胆子？连杀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那个陈…陈小希，我这就回去向检察机关提交申请，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王法了！”

杜爸爸说完，就像竞走一样，快速的朝田埂那头而去。杜君之快步跟上：“爸！我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不理智！姐姐现在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至于这件事情，我想我们暂时没有证据了。”

“即便是小宁活着，我们也该还她一个公道啊！”

杜爸爸痛心疾首。他是个警察，法律在他心里即便再如何也是崇高的规章制度，只要是他周成轩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杜君之点点头：“这公道自然是要还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姐姐才拿到新身份，不可以因为莽撞而让周成轩找到她。”

杜爸爸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小宁活着就好，小宁活着就好。二人商量完后又去拿了自己的所属物品。入夜时，周成轩坐在书房里。他没有开顶灯，而是用一盏孤单的台灯照着桌上的一切。书房外的监控里空无一物，盯的久了周成轩甚至看到了杜攸宁的身影。“攸宁！”

他的身子猛然一颤，快速的打开房门。可是门外哪里会有人呢？自从的杜攸宁死亡的消息传来，苏妈离开了周宅去了周老太太那里伺候。周奶奶的身体没有支撑住昏迷了几天。陈小希和周成轩的事情周奶奶不会不知，而这个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心似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