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他正式接触,是中学时期的奥数竞赛。之前就隐隐听过他的名字,毕竟长得帅,家境又好,但不是很在意,别人的优秀与自己无关,经营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经够累人了。比赛的时候,在人群中见到了笑脸盈盈与同学聊天的他,真的很帅,精致的眉眼,修长的少年身姿,心忽的怦怦乱跳。他得了一等奖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孟潇在台下,第一次大胆的看他的正脸,即使他在说很正经很普通的话,孟潇都感觉是在散发魅力。作为二等奖的获得者之一,她也上台了,偷偷的侧望旁边的他一眼,仿佛嗅到了白衬衫上洗衣液的香气。意气风发,是孟潇对梁钟绰最为深刻的印象,每一次见到他,他都有一种傲然于世的气场。即使笑容可掬,即使谦和有礼,却能让所有人一眼就觉得他不同凡响。人群之中,梁钟绰好像永远附着一层绚烂的光圈。如果知道这是穷尽半生,椎心泣血般暗恋的开始,孟潇一定会扭头就走,发誓再不看他一眼。可是,孟潇没有预知术,她只是像所有的怀春少女,在心里偷偷藏了一个人。此后,本想朝梁钟绰走近,缩短两人的距离,却慢慢发现,两个人反而越发遥远。他的起点太高,成长值也比绝大部分的人要高,只要稍微没注意,他就会变得更加优秀,更加遥远。那就算了,反正世界上爱而不得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自己迟早会将他淡忘——孟潇是这样想的。可是她错了,百思不得其解的,梁钟绰在她心里扎了根,硬拔出来会造成血崩的那种。感情越积越深,她一次次的尝试都无疾而终,一个人,爱恋失恋轮回往复自娱自乐。还好,不知什么原因,他从没有交过女朋友,至少没有公开过。可能是因为这样,孟潇才会一直误以为自己有机会,才会一直拖延不敢正面摊牌。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安然,让她大跌眼镜。她始终以为,梁钟绰最后会和一个家境外貌才能都与之匹敌的人在一起,等到了那一天,她会站在宾客群中,含着笑鼓掌。可是这个女人不行!凭什么是她?既然可以是她,为什么不能是我?抱着这样的心情,孟潇去探查安然的背景资料,结果发现了那样的惊天秘密。这,才是故事的开始。“潇儿?你在发呆?”
红灯早就过去,梁钟绰开在高速路上,唤她的名字。“啊……是,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晚樱现在开的正好,过两天就要谢了,今夜一起赏樱花怎么样?”
“可以啊。”
孟潇没什么意见。“我可以问一下,你刚才在想什么吗?”
“在想,我最喜欢你的什么地方?”
孟潇笑眯眼睛望着他。“结论呢?”
“高大白俊,像大型艺术品一般的外貌,是我最喜欢的。”
“就只是外貌?”
“不然呢?”
“我的心受伤了,不行,要亲一亲才能治好。”
孟潇抿嘴,在他的俊脸轻轻的“啵”了一下,梁钟绰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晚上,一家三口到达赏樱地点,铺好毯子,拿出准备好的便当。梁钟绰提到颜茹玉待会儿也会过来。孟潇听到这个名字,心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在新加坡的时候,颜茹玉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她是不是说,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是真的?”
“真的。”
“伯母……婆婆知道吗?”
“假装不知道。”
孟潇了然,上一辈肯定是为此发生过矛盾,有过争执,但他们选择避而不谈。“我爸也当做没这个人,是我看不过去,在暗地里帮了她很多。”
“出于什么心理?”
“就觉得,世界上有一个人,她流着的血有一半和我是一样的,我实在做不到漠视这件事。”
梁钟绰说起来也颇为感伤,“别人都是地下爱情,我们则是地下的亲情,这些年对谁都不敢提起,因为一点点波澜就会伤害到很多人。”
孟潇抱着他的手臂,把头靠在她的肩膀,轻轻的叹了口气。“还好,现在有了你。”
“拥有安全的倾诉对象,是不是觉得很幸福?”
梁钟绰低下头,攫住她的唇,一只手垫在她的后脑勺,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肢,樱花静静飘落,落在两人的身上,落在毯子上,便当上。颜茹玉戴着棒球帽,蒙着口罩到场,看到正在热吻的两人,无奈的插着腰。走近去,和正在玩手机的焕焕打了个招呼,就蹲下来,双手支颐,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孟潇早就用余光注意到颜茹玉的出现,推搡梁钟绰想让他停下来,没想到他反而吻的更深,有力的手掌在她身上抚摸,肆意的点着火。颜茹玉这才看不下去,咳嗽两声。梁钟绰睁眼,甩了她一个凌厉的眼刀,慢慢的松开了孟潇。气氛有点尴尬,孟潇锤了梁钟绰好几下,不解气,甚至狠狠的咬了他的肩膀一口,结果被他一把抱住。“你们两个够了啊,就算今天是520,也不能在单身狗面前这么过分吧?”
颜茹玉凉嗖嗖的说道。“今天忙吗?”
孟潇推开了一个劲儿抱抱蹭蹭的梁钟绰,脸蛋红彤彤的,装作平静的问道。“还行,我除了拍戏,其他时候都没什么行程。”
“那空闲时候做些什么?”
“读书,去上声乐课和演技课。”
孟潇很温柔的问,颜茹玉也丝毫不高冷,老老实实的回答。梁钟绰看着面前的两人,心中清凉愉悦,抬头,只觉得飘落的粉色花瓣像一场沁着芳香的雪。孟潇今晚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连衣裙,立领娇小恬静,脖子上是他之前送的钻石项链,此时在观赏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精致可人。层叠的喇叭袖口,显得手臂纤细白嫩,方才梁钟绰还给她喷了驱蚊水,玫瑰香型。梁钟绰最喜欢的,还是这条裙子的蕾丝下摆,飘逸清新,尤其是伸手进去撩起来的时候,特别有成就感。“我老婆真漂亮。”
梁钟绰凑到孟潇的耳朵旁边小声说。“你妹妹才是绝色。”
“是吗?我倒觉得她的脸像自行车坐垫……”颜茹玉摘下帽子甩在他的身上,“你皮痒了!”
“妈妈,这关过不了。”
焕焕扑到孟潇的怀里,把手机递给她。“嗯,我来看看。”
孟潇把儿子圈在怀里,看了两眼,目光又不自觉的追随梁钟绰,和颜茹玉笑闹的他。不是威严的董事长,不是深情的爱人,不是慈祥的父亲,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兄长。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个妹妹好,似乎颜茹玉身上有种魔力,她不认可的人只能看到冷若冰霜,而被她认可的人,则能见到一整个春天。孟潇明白,她和梁钟绰的爱情横阻了太多的东西,尽管两人都努力的视而不见,尽管这些都已经是被风化的陈年往事。但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就像往白酒里倒了醋,你看不出来,甚至闻不出来,但一喝就能明白。这样的日子,梁钟绰也一定会感到辛苦吧?孟潇自己有时会觉得疲惫,但她愿意承受这疲惫,因为幸福要比辛苦多上一百倍。如果,梁钟绰也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孟潇牵着儿子的小手,沿着汩汩潺潺的溪流,缓缓向前走,不时回答儿子一些幼稚可爱的问题。灯光很梦幻,对樱花的视觉加成起码有百分之三十,淡淡的香气凉凉的吹拂而过,不知怎的,孟潇总觉得小溪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樱花清酒。她曾经在一次小型活动中尝过,是主人自酿的,酒壶上画着憨态可掬的招财猫,满满的和风。樱花清酒和中国人熟悉的白酒,甚至和普通的日本清酒都有所不同,它更加清丽温柔,像是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单薄,怀揣着诗一般绮丽的梦想。其实现在赏樱已经很晚了,但时节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身边陪伴着的人。在今天这样有些特殊的日子,孟潇是很想给楚白禅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但那样并不好,只会让他徒添烦恼。祝福留在心中就可以了,不言不语,也是一种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