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藤居然被这句胡说八道的话说服了。就这样乖乖放手，打了麻醉针，似乎是真的不想活了。麻醉针的滋味，藤其实没怎么感受过，因为他在各种环境下，都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大脑和能瞬间做出反应的身体。这几天，是他当雇佣兵以来警惕性最低的时间段，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是因为万念俱灰……还是身体受到太大的伤害？连脑子都变迟钝了？醒来的时候，眼睛如同吊着千斤石，怎么也睁不开，浑身上下像被福尔马林泡过一样，酸涩肿胀。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额头有温柔的毛巾触感，耳边还听到柳珏的轻轻细语，像是春风化雨，让许久没有经受过温柔的藤，心里也微微揪痛。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待他睁开眼，房间里已经是一片暮色，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太阳红艳艳的垂在空中，像一颗发育成熟到顶点的橘子，关闭的窗户上，一条水痕模样的污垢显得特别清晰。霉味和消毒水的味道莫名的强烈。起身，坐着。光线和微尘在空气中静静缭乱。“你还好吗？”

柳珏端着一碗白粥站在门口，穿着碎花上衣，没有化妆，质朴的像一朵路边的白雏菊。眉头轻轻凝起，毕竟她参与了手术，知道藤的伤势到底有多重。“那个人呢？”

“你是说景元？他回去了，毕竟费了太多精力。”

藤低头，嗯了一声。“来喝粥吧，你睡得太久了。”

柳珏拿着勺子触到他的嘴，才发现藤的眼睛像黑曜石般坚定，里面好像藏着万千星辰，仿佛可以吞噬一切。“把嘴张开啊，又没有毒，要害你刚才就下手了。”

藤摇了摇头，呼吸了几次，说：“我自己可以。”

“有人喂还不好？”

“……我不习惯。”

“切，怪人。”

柳珏嘟囔两句，放下碗筷，起身开了灯，最后望了他一眼，就关上了门。藤一直看着那门板，良久，良久。手术意外的成功，没有感染，换绷带和拆线的时候，藤看着伤口，不知道是喜是忧。柳珏不仅要上班，回来后还要照顾他，花销也一下子大了不少。“简直了，我就像包养了一个小白脸。”

“嗯？什么意思？”

藤疑惑的问。“这你反而不知道？就……”柳珏意识到那双眸子追随者自己，嘴巴渐渐闭上。“问那么多做什么？乖乖待着。”

面对着女孩的恼羞成怒，藤没有说出什么。老实说，他们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很奇怪，完全没有冰冷与威胁，仿佛两个人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即使嘴上不情愿，心里也记挂着对方的那种。对于长久以来纠缠在利益漩涡的藤来说，这很不可思议，他已经习惯别人怀抱着目的和谨慎靠近自己。这是幻觉，还是虚假？“柳珏，你不会害怕我吗？”

“蛤？很怕啊，但是那又怎样？”

“真是个傻瓜。”

“不许说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