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伊俐的话,无可厚非,我自然不表示任何观点。我把话题转移开来,道:“咱有话,能回去说吗?不把这里的人叫醒,他们该着凉了。”
“他们死活关你屁事,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郑伊俐得理不饶人,像个疯婆子一样骂街。我气道:“你怎么跟你爸一样,那么倔呢?跟头倔驴似的,你两同一户口的吧?”
我说完这话,当场后悔了。郑伊俐突然坐了下来,边哭边抹眼泪,她使劲抽噎道:“我爸……爸他……只想把最好的,留给这个世界,他小时候常常教育我,要为这个世界的和平出力,后来我知道,他所做的事情后,我觉得,他很伟大,伟大的不像人,他是我的信仰,对我来说,他永远是对的!”
“可他拿活人做实验,还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
郑伊俐怒吼道:“那些人该死,死不足惜!我爸说了,那些都是懦夫,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他们眼中,只有天堂计划,他们可以为了天堂计划付出一切,甚至可以为此杀更多的人,你觉得,这样的人,留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用?”
“那也不能杀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孩子,我看到他把好多女孩子拿来做实验,还有一个女孩都变得不像人了,你说,这还不过分吗?”
我忙解释。郑伊俐冷笑一声:“过分?你知道什么是过分吗?所谓的过分,就是抢占着理不放,占着茅坑不拉屎!你知道那些人有多过分吗?他们……他们杀了我妈妈!”
“杀了你妈妈,怎么……怎么会?你妈妈,怎么死的?”
郑伊俐嚎哭道:“我妈妈,她本来好好的,可后来,就被他们杀死了!”
“他们干嘛打死你妈?”
郑伊俐瞪着我,咆哮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们,我怎么会知道?我恨不得杀了他们,杀了那群伪善的人,无知的人,他们就是败类,他们非死不可!”
郑伊俐啥也不说,让我很是头疼。我将语气收敛下来,问道:“那你把这些人弄到这里来,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没什么,我就想让他们,也经历我妈妈那样的痛苦而已,我要看着这些人,在封闭的房间,封闭的屋子,被毒气毒死,然后看他们挣扎,看他们恸哭,那种撕扯喉咙,抓扯玻璃的感觉!”
郑伊俐低下头再说,她的每一句话,每个字,都让我心惊。这是经历多大的痛苦,才会有这样的感觉。“你妈妈,到底怎么死的?”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别再问我了行不行!”
郑伊俐使劲捂着耳朵,晃着头颅。她这样的反应,令我到十分奇怪。既然她说,不知道她妈妈怎么死的,那又为什么,会让别人也经历这样的感觉。我坐在她身旁,安慰道:“也许有什么原因呢?”
“原因?没有,没有任何原因,也没有任何征兆,她就这么死了,你能想象吗?当你的亲人,死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能感受到绝望吗?可是,我告诉你,那个时候,我才九岁,我九岁没了妈妈,没了照顾我的妈妈,我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你说,我该去恨谁?”
“你不是还有你爸爸吗?”
“呵?我爸爸?他从来不是一个顾家的人,我明白,我也懂,我妈妈总是告诉我,爸爸为了实现世界和平而努力着,从他二十五岁,到五十八岁这些年,他头发快要发白了,可是这个世界,却没有给他颁发一个和平奖,你觉得,是他做的不对,还是这个世界的无知!”
“可他是在促使战争啊!”
“他是在结束战争,你听没听懂我的意思,现在战争结束了,这一切,都是我爸的功劳!而我,也一直相信,他是最伟大的!他也做到了!”
“可他却成了全世界的敌人。”
我不免低下头,为汪百盛感叹连连。一个跟全世界作对,被全世界所记恨的人,是多么的可悲。“不,至少我没有,我相信他,我一直相信他,他是个好人,他说过,当他把全世界的仇恨,吸引到他身上的时候,世界就会充满和平,因为全世界都会有那么一个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难道不对吗?”
郑伊俐眨巴着眼睛看着我,我严重怀疑她被洗脑了。但汪百盛何尝不是个孤胆英雄,看到他背影,我就明白了。一个人,有多伟大,看他的背影就明白。而汪百盛算不得伟大,在我看来,他是个懦夫,独自承担一切罪果的懦夫。英雄有时候会树敌,为人所不解,所憎恶,但是,懦夫始终是懦夫,就算有成为英雄的一个机会,那也不过是个狗熊。我问道:“所以,你就那么相信,他会改变世界?”
郑伊俐摇摇头,她哭道:“我不要他改变世界,我只要他回来,回来就好,我已经没有了妈妈,我不想再失去他,如果再失去他,我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亲人了。”
我惊问:“你的亲人呢?”
“全死在天堂计划中了。”
郑伊俐抬起头,泪光闪闪得看着我。“那你还觉得,天堂计划,算好?”
我惊疑道。郑伊俐点点头:“我还是那句话,他们该死,并且一定要死!”
“所以你把这里的人带到这里来,也注定意味着,他们要死?”
“对,毒气我已经放了,你想救他们,也来不及了,这里没法出去,所以,我们必死无疑。”
郑伊俐突然嘴角咧起,露出诡异的笑容,再加上那刮花的妆,显得更加恐怖。我沉下脸,扫了一眼四周,转而将目光放在一堵墙上。我盯了许久之后,这才转过头对郑伊俐说道:“你知道吗,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绝对的事情,也许你妈妈的死,是个意外。”
“你看亲眼看过,就别瞎说!”
“那你就亲眼看过了?”
“对,我是亲眼……”“亲眼所见,并非是真,真真假假,有时你也难分辨,就像你说的,我们一定会死在这里,但我不这么认为,”说着,我将口袋里的那把木制钥匙给拿了出来,在郑伊俐面前弹了一下,笑道,“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