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真的，你也别太着急了。”

石楠的声音，依旧在通过电话传进傅亦笙的耳朵：“人家不是都说好事多磨吗？你现在在国外，得好好照顾自己，别到时候人没找到，倒是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垮了。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在国内等着你呢！”

这三年，傅亦笙和石楠经常都会出去聊天喝酒，关系跟以前相比也有了很大的进展，所以在傅亦笙面前说话的时候，石楠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那么有距离感。不过，这么一来，傅亦笙反倒也不会觉得那么压抑了，毕竟他和石楠之间，还有一个乔可可联系着，而他们两个人对乔可可都是真心实意，所以两个人的关系倒是变得铁了不少。听见石楠的话，傅亦笙瞬间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笑了一声，答道：“知道了，不过我儿子在国内上学，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去接一下他，他可是很喜欢你的。”

“这还用你说？念轲可是我的干儿子，能不喜欢我吗？”

石楠玩笑道。一般时候，傅亦笙都不会叫孩子的名字，都是叫的“儿子”，所以冷不防的听见石楠这么叫了一声，他倒是觉得有些不习惯。没错，念轲就是孩子的名字，他和乔可可的孩子的名字。当时给孩子上户口的时候，傅亦笙想起乔可可还没有给孩子取名字，那个时候他正在到处找乔可可，担心乔可可的情况，所以就给孩子取了“念可”这个名字，意思是思念乔可可，但是这个名字被傅母反对了，说是像女孩子的名字，最后在他的坚持下，只改了一个字的声调，把“念可”改成了“念轲”。电话那头，石楠虽然又有好一会儿没有听见傅亦笙的声音了，但是心里却已经有了底，知道傅亦笙的情绪已经冷静了不少，于是打了一个哈欠，道：“先不跟你说了，我这两天在忙一个案子，天天忙到半夜，累死了，明天早上还得早起，我先睡了。你放心，我会抽时间去陪我干儿子的。”

“好。”

傅亦笙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手里捏着手机，看着刚刚的通话记录，傅亦笙忽然勾了勾唇。以前不管做什么，他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觉得干脆，也不会有人拖后腿，但是经过这几年，跟石楠的关系好了那么多，他反而觉得这样也不错。是啊，挺好的，有个人说说话，真的挺好的。只是，如果那个人是乔可可，那就更好了。把手机收回了口袋，傅亦笙抬脚，往街角的一家咖啡厅走去。进了咖啡厅以后，傅亦笙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跟过来的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就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街景。他来这个国家，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找遍了多少大街小巷，就是希望能够找到乔可可，但是却还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就算他以前做事情没有考虑到乔可可的感受，就算他忽略了乔可可，但是这几年，老天爷对他的惩罚已经够了吧？他这几年每天都在想着乔可可，每天都在承受着思念的煎熬，这样的日子，也该到头了吧？就算真的是他对不起乔可可，那么，怎么说也该给他一个道歉的机会啊！傅亦笙这么想着，抬头看了看天，正在这时，一个女声在耳边响起，说的是标准流利的英语：“先生，您的咖啡。”

傅亦笙扭过头来一看，是刚才的那个服务员。对着服务员道了一声谢，傅亦笙用咖啡匙慢悠悠的搅动着咖啡杯里的液体，神情显得漫不经心，目光也在四处乱转着。突然间，傅亦笙手上的动作顿住了，视线也停留在了某个地方。那是一个穿着衬衫和短裙的女人，看样子，是这里的服务员。她身材纤瘦，乌黑的长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从侧脸看，是典型的东方女孩的面孔。她，是乔可可？有那么一刻，傅亦笙真想直接冲上去，把那个女人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但是这样的想法紧紧持续了不到五秒钟，就被傅亦笙打消了。他很想上去抱住她，但是这几天，他已经认错了不少人，每次他都以为那个人就是乔可可，但是每一次，对方都只是从他的面前后退，然后礼貌却又很不爽的说一句：“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这本来是一句很有礼貌的话，但是除了傅亦笙，或许没有人能够体会到这句话带给别人的伤害到底有多大。如果他不过去，那他还可以在心里继续告诉自己，这个人就是乔可可，可是他一旦过去了，被那个女孩告知真相的话，他就连幻想，都没有了。于是，傅亦笙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连动作都不敢太大，只敢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正在询问一位男客人要点点儿什么，那个男客人的视线在她身上飘来飘去，最后什么也没点，而是用英语问了一句：“你是中国人？听说中国的女孩儿都长得很漂亮，看来果然是真的。”

在开放的西方国家，说这样的话可能没什么，但是对于中国来说，这样的话却显得极为轻佻和轻浮。女人有些不高兴了，但是毕竟是在工作时间，她没有发脾气，只是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对着男人道：“先生，如果你现在不打算点单的话，我就先过去了，等你想点单的时候请按桌上的铃，我们会过来的。”

说完的话，女人转身就想走，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男人却一把伸出手，把女人的手抓在了自己的手心里，脸上挂着一抹不正常的笑容道：“怎么了？我不也是你的客人吗？你是这儿的服务员，应该好好给我介绍一下你们这儿的咖啡才对。”

女人的眉宇间浮现出一抹厌恶，她手上动了动，想要把男人的手甩开，但是男人的力气很大，她的动作对男人来说没有半点儿威胁，她只好客气的再次开口：“对不起，先生，我们还有其他的客人需要招呼。”

但是不管女人怎么说，那个男人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甚至还变本加厉的开始抚摸女人的手背。哪怕傅亦笙再不想打破自己的幻想，但是这一幕他也看不下去了。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如果他再不出手的话，那这个女人有可能又会在这儿吃亏。于是，傅亦笙站了起来，往那一桌的方向走去。女人正在跟男人周旋着，而那个男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女人的身上，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傅亦笙的存在。可是，等靠得越近，傅亦笙就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靠得越近，他就越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乔可可，而不是自己的错觉，也不是自己认错了。也就是说，自己找了那么久，整整三年，终于找到她了？这种情况，梦里也发生过很多次，他和她在某处重逢，他欣喜若狂，然后上前抱住她，而就在这个时候，他醒了。突然间，傅亦笙有些害怕，这种害怕，比刚才的害怕更加浓郁，或者说，现在他不是害怕，而是恐惧，对再一次发现这是一个梦的恐惧。可是，她分明就在自己面前啊，说着她擅长的英语，而且还被另一个男人调戏着。为了确定这不是梦，傅亦笙握起拳头，让指甲深深的掐入掌心，然后，是一股钻心的疼。疼了，他疼了，也就是说，这真的不是自己的梦，而是真的？那面前的这个人也真的是乔可可？“可可，我终于找到你了……”傅亦笙出声，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然而，乔可可因为跟那个男人纠缠得太厉害，根本没有听见傅亦笙的声音。看见乔可可没有回应自己，傅亦笙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手现在还被另一个男人抓在自己的手心里。望着那个男人汗毛浓重的手臂，傅亦笙心里充满了厌恶，直接一个大步上前，走到那个男人的面前，伸出手把那个男人的手从乔可可的手上拽了下来。因为傅亦笙的动作过于突然，乔可可和那个男人都瞬间把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居然的傅亦笙，乔可可霎时间顿住了。三年了，这三年来，她都没有跟傅亦笙联系过，也没有收到过傅亦笙的任何消息，她本来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傅亦笙了，可是此时此刻，傅亦笙居然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是来找她的吗？还是说，他只是来这儿工作，无意间遇见了自己？跟乔可可的目瞪口呆不同，被傅亦笙把手拽开的男人显得有些恼怒，盯着傅亦笙看了好一会儿，吼道：“你谁啊？你是什么人？”

傅亦笙把乔可可稳稳的护在自己的身后，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你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在这儿欺负一个女人，说不过去吧？”

傅亦笙站着，那个男人坐着，因此傅亦笙在看他的时候是明显的居高临下，甚至眼神之中还带着轻蔑的意味。从傅亦笙的眼神中觉察到了什么似的，男人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个头跟傅亦笙差不多高，又吼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在跟这个服务员询问这里的咖啡，你管得着吗？”

回头看了乔可可一眼，傅亦笙的嘴角染上了一抹笑，“如果我非要管呢？”

男人显然是被傅亦笙这个样子给惹恼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也不管傅亦笙了，对着乔可可问：“你信不信我跟你们老板投诉你？你的工作还想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