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日子，来得不急不缓。三天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很慢。唐安安早就用手机给厉觐骁留了言，约他圣诞节当天在熙街东门那家她常去的咖啡厅见面，有话想跟他说。他虽然没有回复，但是她在25日的清晨，还是早早起来了。不是早起。而是，彻夜未睡。“夫人，圣诞节快乐。”

“我们准备了早茶，你跟顾先生一起吃吧。”

佣人在唐安安下楼时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唐安安勉强弯了弯唇，“谢谢，圣诞快乐。”

她捧着系着精美蝴蝶结的盒子，缓步走向餐桌，顾厉琛今天穿着一件深蓝色高领毛衣，一头黑发不加打理，正慵懒地靠着椅子在抿咖啡。他简单的装束跟天蓝色系的桌旗相得益彰，如画卷中走出来似的。唐安安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厉琛，圣诞节快乐。”

“嗯。”

他的回答简洁敷衍，和这三天里他对她的态度没有差别。饶是那天清晨她已经坦白过心意，跟他说过会亲手送厉觐骁进监狱，可他似乎不信她，三天里也未曾跟她说过话。这声嗯在唐安安的耳侧盘旋了三秒钟，她虽然在笑，却还是有些难受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她都快失去了。面前的顾厉琛，缓缓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他抬眸，清冷的视线扫过她已经清瘦了许多的小脸，眼底掠过抹微不可察的心疼。“圣诞快乐，”他轻轻掀唇，口吻依旧轻描淡写，可却在顷刻将唐安安平静如一潭死水的心搅得风生水起。她忽然惊喜地抬头看他。“厉琛，你刚才这句圣诞快乐，是对我说的吗？”

她雀跃地看着他，眸子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那么耀眼，熠熠生辉。顾厉琛清冷的眸淡淡扫过她，鼻腔中发出了一个轻轻浅浅的嗯字。唐安安笑容可掬，甜甜地笑着，笑得嘴角两侧的酒窝都跟着深深地嵌了进去。对桌的男人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她一眼，嘴角也难得勾起了一抹许久未见的弧度，而当原本垂首的她忽然抬起头来时，他脸上那抹弧度收敛得比谁都快。“厉琛，圣诞礼物。”

唐安安把手里的盒子顺着桌子，推到了他的面前，“看看喜不喜欢？我亲手织的。”

她也不知道送什么给他。他分明什么也不缺，上次那条金链子，如今回想起来她只觉得是对他最大的不尊重，她那么敷衍，他还戴着出去了，她挺愧疚的。所以这次，她织了一条围巾给他。顾厉琛当着她的面拆开了盒子，看到里面那条毛线纹路七拐八错不太美观的围巾时，英气的眉都跟着皱了皱。她亲手织的？她怎么会干这种粗活？分明是个连饭都不会做的小家伙。他脸上的表情，统统被她捕捉，发现他眼底没有任何惊喜，她闪烁着希冀的眸光也微微黯淡了两分。不过，她没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我针线活不好，我知道很难看，比不得店里的。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丢在家里吧，只要你肯收下，我就挺高兴的了。”

说完，她把面前摆着的那杯牛奶喝了下去，站起身来。“我先出去了，我会在咖啡厅附近逛会儿，等童先生安排好人之后再进去，”她嘴角弯着苦涩的微笑，“不管他今天会不会来，我都等。”

唐安安离开，他没送她。站在客厅里，隔着玻璃窗户往外看，她踩着白雪撑着伞往外走，明明个子挺高，可看起来却格外柔柔弱弱的。“顾先生，夫人为了给你织这条围巾，手指都被戳伤了好几处，这可是她没日没夜地帮你织出来的呢。”

佣人过来收拾餐桌时，顺嘴说了这么一句。顾厉琛回头来，盯着桌上那条黑色的围巾看了许久，才拨出去一通电话，“不管他出现与否，把安安给我保护好，不许伤她分毫。”

那头，童亦抒刚挂断顾厉琛的电话，私人住宅的门被人敲响。门打开时，他从门外那人的手中接过来一份包裹，转眼那人的身影便消失掉。“哥，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呢？”

大冷天，童画依旧穿得单薄，风衣搭配短裙，很时尚也很清凉的身影从屋里跑出来，伸出手想抢童亦抒手里的东西。“是给我的礼物吗？”

她问。童亦抒把包裹举过头顶，严肃地喝道，“公家的东西，哪儿是你随便看的？进屋去！”

童画撇嘴，“不给看就不给看，凶什么啊凶。”

“我不进去，”童画一边挎包，一边说，“往年待在家里过圣诞都是和琛哥哥他们一起过的，今年你有任务，那我就自己去找他。”

“你等等！”

“干嘛？”

当童画回头来看他时，他眯了眯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从腰上把车钥匙摘下来扔给了童画。“开车去，路上小心点，等哥哥任务结束后就来找你。”

童画笑着把钥匙塞到包里，蹦回来捧着童亦抒的脸亲了一口，“哥，我等你哦。”

目送童画离开后，童亦抒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他掏出手机，拨了那通三天以来他联系过无数次都始终没有联系上的手机号码。这次，结果还是一样，对方依旧没有接通……街上的圣诞气氛很浓，几乎每家店门外都摆着一两棵圣诞树，上面挂着五彩绚烂的小灯和装饰的小礼盒，由人们装扮的圣诞老人顶着风雪在街上发着卡片传单，没有谁的日子过得简单舒坦。唐安安每经过一棵圣诞树就会想，她还没有和家人过过一次圣诞节，而从今往后，也不会再有了。“超过一米九了，很瘦很高……也很帅。”

当唐安安跟商场服装店店员描述厉觐骁的身材时，脸上挂着笑容，可心里却格外不是滋味。“那我知道什么型号合适了，小姐你稍等一下。”

“你去拿吧，我去结账就行。”

唐安安把一张卡递到了收银员的手里面，笑容逐渐收敛。给哥哥买了这件厚厚的羽绒外套，在受审时，他会不会温暖一些，会不会能稍微体谅一下她这个当妹妹的人？哥哥，对不起了。买完单，店员才刚把包装好的羽绒外套交到唐安安手里时，她接到了一通电话。陌生号码。接通后，那头的人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