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哥哥，你最近去哪里了啊，怎么没有回公寓，还把公寓里好几个佣人阿姨都调走了？”

童画显然去过他家了。顾厉琛早意识到，童画如今越来越有自己的意识了，这七年里都跟个孩子似的，可自从那天差点出事再到现在，她说话的逻辑越来越清晰，就连思维都活跃了不少。自从安安七年前离开，再到童画搬进来，家里的佣人数量从原本的20位，已经增添到了接近50位。童画之前并不会去在意哪位佣人在或者不在，可现在……“我在国外，几位佣人是家里有事，放假了。”

顾厉琛回答的口吻，清清冷冷的。若是童画在逐渐恢复意识，也就是说病情在逐渐好转，过不了多久可能还会成为以前那个跟安安作对的烦人精。若不是她自己，那就是童亦抒了。这次安安逃狱，事情闹得极大，再加上他找借口帮安宁煜开脱，童亦抒那边肯定没少受上级的批评，现在他收留了两人，自然也是岌岌可危。童亦抒通过童画想联系到他，也是无可厚非的。“国外吗？可是并没有你的出入境记录啊……”那头，童画小声地呢喃着，因为背景足够安静，话音清晰地落入了顾厉琛的耳朵里。直至此时，顾厉琛确定是童亦抒在查他。情非得已，他直接挂断了手机，朝着安安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安安和安宁煜都盯着自己，他深眉压低，背过身去找工具把手机里的卡拔了出来。“妈咪，顾厉琛在干嘛？”

安宁煜歪了歪头，却没看到顾厉琛到底背对着她们在做什么。“不知道，”安安咬着嘴角。方才佣人的话，回荡在她的耳际，有些不可思议的猜想，像是雨后春笋似的从她的心口不断往外萌动。顾厉琛走了过来，嘴角噙着一抹笑，“怎么，服输了？”

“才没有，妈咪说了，我唱得最好听！”

安宁煜强词夺理，一双萌萌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安安，“妈咪，你说是不是啊？”

安安却在失神，没有理他。安宁煜难免有点尴尬，伸出手肘拐了拐安安，“妈咪，妈咪！”

“啊，对对对。”

安安心不在焉地回应，然后，从座位上起了身。安宁煜笑眼圆圆，“事实就是这样，顾……顾叔叔，你输了。”

好歹也是小绅士，还是不能直接叫爸比的名字的，勉勉强强叫声顾叔叔吧。“好好好，我输了，我认输。”

顾厉琛也伸出手来，揉了揉安宁煜的卷毛。几人又在里面多待了会儿，顾厉琛后来去调音台那边捯饬了会儿，安安盯着他，估摸他是在合成歌曲，也没说什么。再往外走时，安安走在前，安宁煜和顾厉琛走在后。“嘿，小孩。”

顾厉琛弯下腰拉了下安宁煜的小手，当安宁煜慢下脚步来，他才问，“你五音不全啊？”

“……”安宁煜嘴角扯了扯，他还以为顾厉琛要问自己什么。结果却是这个。“是，我五音不全，”安宁煜恨恨地看他，“还不都是遗传我爸的。”

听到小孩说起自己的爸爸，顾厉琛的眼色稍微黯淡了两分。小家伙心思挺细腻的，注意到这个小细节，想到顾厉琛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他，有点替他感到委屈，便伸出手拍了拍顾厉琛的胳膊，“你唱歌很好听，有加分哦。”

“加分？”

“你不懂也没关系啦，早晚会懂的。”

安宁煜高深莫测地冲他一笑，然后，风风火火往前跑，用刚才拍过顾厉琛手臂的手，握住了安安的小手。爸比练歌，是为了跟妈咪一起情歌对唱吗？如果真是的，加分哦！安安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后，沉默了会儿，然后，才顺手打开了电视机的遥控器。顾厉琛就站在远处，见状，眼色一沉。为了不让安安看到新闻，他特意把遥控器藏了起来，就连整栋公寓里的每一台电脑都没有联网。可百密一疏，却没想到佣人打扫卫生把遥控器给翻出来了。就在他起身过来抢遥控器时，电视里的新闻画面已经映入了安安的眼帘，如她所预料的，她现在是在国际上都赫赫有名的逃狱通缉犯了。畏罪潜逃。这样的名声说出来，是真的脸上无光。安安的心跳咚咚咚的，却不忘伸出手来把安宁煜的眼睛捂住，不让他看到新闻里曝光的那些受害的孕妇的马赛克惨照。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安宁煜忽然也伸出小手来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往下拉。“妈咪，这些我都知道。”

安宁煜一双眼睛盯着她，很认真很认真地说，“可是我相信妈咪不会做任何坏事，你是平时包包里都会背着猫粮喂流浪猫的人，怎么会伤害那么多无辜的阿姨？”

“妈咪怀我的时候那么辛苦，怎么会去伤害另外跟你辛苦的阿姨？妈咪，不管怎么样，我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安宁煜的一席话说出来，安安的情绪都快绷不住。刚才练歌房里面的还笑得一脸灿烂的小孩，此刻眼眶中都噙上一圈泪花，可怜兮兮的，泪水刺痛着安安的眼睛。她把他抱到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宁煜，幸好……妈咪有你。”

她的声音跟她抱着安宁煜的手一样，都在颤抖着。顾厉琛关掉了电视，看到面前相拥着的两个人，眼眸也在泛红。半分钟后。安安轻吻了吻安宁煜的额头，起身时，小声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句对不起。安宁煜意识到什么，眼巴巴地看着安安，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跟珍珠豆似的不要命地砸了下来。“顾厉琛，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宁煜，”安安微笑着，“或者可以的话，把他送到我哥哥那儿去吧，帮我拜托他好好照顾宁煜。”

“你要干什么？”

她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他都听不进去，冷厉威肃地逼视着她质问着。安安收敛了笑意，开始往外走。“我去自首。”

她说。话音落下的那刻，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安宁煜哭出了声音，可怜又无助地盯着安安决绝的背影，想挽留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那么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