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要去见陈曦，关筱月的心砰砰乱跳，她觉得自己不争气，早知道他为钱已出卖了良心，却怕见到他自己忍不住掉眼泪。她忍不住看看手上——沈凌云送自己的智能表，借此安慰自己，她现在过得很好，没必要为了那个人渣伤情！正胡思乱想着，手机突然响了，她心不在焉接听：“喂，你好。”

那端竟是沈凌云的声音：“嗯，记得24小时开GPS，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他莫名其妙的啰嗦，平日是关筱月的包袱，此刻却恰到好处温暖了她不安的心。“好，我知道了！沈凌云，其实……”沈凌云察觉到她的异常，瞬间打起精神：“有事告诉我？”

关筱月深吸口气：“工作原因，我要、要去见那个人。”

沈凌云不由皱眉：“哪个人？”

关筱月硬着头皮解释：“就是、就是陈曦，在心脏捐献同意书上签字，她的男友。”

哦，沈凌云秒懂：“不用特意告诉我，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他一语双关地说着，然后若无其事挂断电话。咦，关筱月有些意外，但随即又咧嘴笑了，自己这么神经质干嘛？沈凌云在乎的是景研感情上的清白，自己和陈曦的烂事，他又不知道，她这么上赶着解释难不成脑袋秀逗了？二人抵达陈曦居住的高档小区时，门口正停着一辆警车，里面的人和小区保安交涉着什么。关筱月眼尖发现，对方出示了逮捕证！肩膀突然被叶一诺拍了下：“下车，看见中间最高那栋楼了吗？咱们进去看看。”

关筱月看看她，再看看门口的警车，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叶老师得到消息，那个人惹上什么官司了？”

叶一诺咧嘴一笑，迫不及待往里冲：“别啰嗦了，我们是记者，可以光明正大看罪案现场！”

她的话令关筱月愣了愣，随即脑海里闪过几种不同的画面，但她终究不敢轻易下结论，连忙跟上叶一诺的脚步。岂料，一楼门庭处聚集了许多围观群众，关筱月悄悄扫了一眼，几乎都是衣着随意的附近住户！二人悄无声息穿过人群，扮成走亲访友的人顺利摸进电梯。短暂的电梯上升过程，关筱月的脑子却像穿越了一个世纪……叮，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煤气味和腐臭味轰然包围住她们！“这，难道……”瞥见叶一诺微妙的表情，和她似乎预知一切的淡定，甚至是遇见可遇不可求的大新闻的兴奋，关筱月的心凉了半截！砰砰砰，每走出一步，脚尖像是走在刀刃上！穿过电梯前面的背景墙，可以看见走廊两侧不时有住户打开门探头往西南角落里望，还有几个兴致高的大妈大叔凑到一起，交头接耳不知议论着什么。有人突然出声阻拦：“你们是什么人？走亲戚还是看朋友？”

叶一诺扫了那大妈一眼，轻轻笑了笑，无视她往西南方向走。关筱月只得替她解释：“抱歉打扰大家，我们是记……来找朋友的。”

大叔大妈们不友好的眼神，像是在审视两只小贼，关筱月连忙改口，不敢透露了自己的记者身份！“哦，晓得了！你们随意，阿姨有口无心的，就是替邻里们的安全着想！”

呵呵，关筱月冲大妈腼腆地笑了笑，心底暗暗擦汗，然后加快脚步追上大甩手的叶一诺。越接近西南角的房间，那恶臭味道越浓！突然有警铃声响起，从电梯里踏出的两个警员拿着扩音器向所有住户喊话：“各位叔叔阿姨，年轻朋友，所有4段A区的居民朋友请注意，有热心民众致电警方，在该楼层发现凶案，还请大家配合警方，及时疏散现场，谢谢！”

叶一诺眼疾手快把关筱月推进了——还未封锁的4—807房间，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靠你了小景！那帮家伙从来不肯给我们一手照片，你要加油把最真实的情况反馈给我！”

关筱月……这、这么无视规定真的好吗？叶一诺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已经过去跟警方‘交涉’了——实际就是拖延时间。不过如今关筱月来不及反悔，一只脚已经踏入阴暗腐烂的房间，为了不留下自己的指纹，她就大方任由房门敞开着。好臭啊！脑海里一遍遍过某个人的样子，到现在她仍不相信他已经离开这个人世了，可叶一诺、围观者甚至警方的话，都佐证了这一事实！“怎、怎么突然就……”她神神叨叨开导自己，突然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圆咕隆咚的硬物……吓得她立刻后退一步，低头一瞧又傻兮兮笑了。“呼，原来、原来是我想多了啊！”

那是一只空药瓶，周围散落着白色药片……关筱月好奇蹲下身查看：“是安眠药？”

外面传来叶一诺和警员的争吵声，关筱月不敢耽误了，连忙取下手机胡乱拍照，来的匆忙也没拿专业相机。然后，她一股脑扎进了那个可疑的地方——唯一亮灯的浴室！啪，有人推门闯入，彼时关筱月也看清了仰躺在浴缸里，面色惨白的陈曦，两眼狰狞通红望着天花板，突然两眼发黑，险些晕过去！“有人在里面？叶记者，你们这种行为我可以告你们妨碍警务的！”

关筱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是双眼发涩喉头发紧，不想说话也不想分辨这一切是真是假！说她盛世白莲这么轻易就忘记仇恨了？不，关筱月恨陈曦——这个害自己陷入如今窘境的人渣，只不过亲眼瞧见曾经熟悉的恋人死得难看，谁的内心也不会了无波动。而且死者为大，杀人不过头点地，往日爱恨也随着他的离开烟消云散了！终于摆脱了叶一诺的纠缠的警员戴着手套小心掀开浴室的门，然后强行把关筱月拖了出来。虽然他们动作快，但关筱月还是趁机瞥见了浴缸旁边地上的一角散落着凌乱的纸屑。她动了动干涩的唇：“那是……”可人已被警员丢出了4—807，还被恶狠狠警告了：“你们两个，以后再敢借机搅局，等着接法院传票吧！”

额，叶一诺头疼地看着还在发懵的关筱月，殷切询问：“怎么样？有拍到什么吗？”

关筱月恍若未闻，摇摇晃晃推开她，两眼发直像无头苍蝇般往前大步走着。叶一诺又气又急：“喂，我冒险拖住他们给你争取机会，你就这么……景研，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了！”

然而那个似乎疯了的女人根本不理会，一路不知撞了多少人，冲下楼梯冲出楼房，不等找到洗手间人就蹲在墙角吐了！呕，恶心的液体溅落，她依然觉得心口胃里全身都翻滚着难受！“陈曦……呵呵，这是不是就叫做报应呐？”

追上来的叶一诺终于顾不上责问，搀扶起她：“你胆子这么小？那里面……很恐怖吗？”

见关筱月哀怨的目光扫过来，叶一诺抿了抿唇，勉为其难道：“真是的，轮到师傅伺候徒弟了！在这里坐着，我给你买瓶水，休息会儿咱们先回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