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太太这一生过的顺风顺水，若真要说有什么不顺，就是大孙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朱家太顺，几代人下来，朱卫东有个这样的毛病。　　这一刻，朱老太太深有感触道，“人活着就苦，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所以不要太乖，不想做的事可以拒绝，人生是自己的，不是用来讨好别人的，人这辈子最该做的就是善待自己。”

季玲收好手绢，“朱奶奶，谢谢你。是我任性牵连你受伤，还反过来让你安慰我，我太不懂事了。”

朱老太太笑道，“人要没点脾气，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像你这么大时，有一次和家里闹脾气，还跑到山里寺院住一个月呢，等我下山回家。家里长辈以为我没了，病的病倒的倒，看我回去又气又恼，甩我一顿鸡毛掸子，我母亲边抽边骂，抽完后抱着我，我们娘俩一起哭。”

季玲瞪大眼睛。　　她的样子逗得朱老太太笑得更厉害，“没想到吧？你猜我为什么跑到山里住一个月吗?我们那个年代啊，婚姻大事都是家里包办，当时家里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我是进学堂念过书接受过新思想的人，追求爱情，就和家里抗衡跑进山。”

“后来婚事退了？”

季玲也听入迷，忍不住追问。　　朱老太太摇头，笑容里多了一抹甜，“我还是听家里安排，嫁了。就是你现在的朱爷爷。”

季玲张大嘴。　　朱老太太道，“想不通我最后为什么还听家里安排对吧？”

季玲点头，虽然朱奶奶只说了几句，但是她能感觉到朱家人对她的疼爱，人跑出去一个月，回来不可能再强迫她接受家里安排的婚事。　　朱老太太道，“我在学堂读书时，有一个同窗，我们彼此很欣赏，彼此都明白各自的心意，我家突然给我安排婚事，我反抗跑出去，等一个月后我回来，他已经听从家里安排结婚。我抗拒婚事的事，朱家听到后没有羞恼，你朱爷爷还上门劝说我父母不要为难我。”

“丫头，你现在还小，不明白一个道理，人年轻时想着嫁给爱情，后来只有成熟才明白，你要嫁的是人品与涵养，责任与担当。”

朱老太太感慨道，“你朱爷爷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而且在婚后相处中，我也才发现之前自己以为的爱情根本不是爱情。”

季玲听得入神，“朱奶奶，你太厉害了。”

朱老太太握起她的手，“所以你看啊，你受委屈跑出去怎么能是任性呢？那是人正常反应，后面引发事情，更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把错揽到自己身上，总这样想人生得多累。”

“朱奶奶，谢谢你。”

季玲惭愧地低下头，“你救了我，我还没有报答，却反过来让你安慰我，我太笨了。”

活了两辈子，竟然还需要为她挡刀的老人安慰她。　　“我啊，看着你们年轻人就喜欢。”

朱老太太笑眯着眼睛，半打趣道，“丫头啊，你要报答我还不简单，嫁给我孙子做我孙媳妇好喽。”

季玲听了，脑子里就跳出朱卫东的脸。　　她脸一热，“朱奶奶，你别拿我打趣，谁要做你孙媳妇那是她的福气，哪里是去报恩的。”

朱老太太笑，似无心地问了一句，“丫头，你有想过自己的人生大事吗？”

“没有。”

季玲确实没想过。　　“那可不行，现在也该考虑了。”

朱老太太笑消失了，长长叹口气，“我这身子骨越来越不好，还不知道能挺到哪天，唯一的心愿就是孙子们早早成家立业，我就是走也安心了喽。”

季玲不好接这个话，朱家看着就知道条件好，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不好找孙媳妇，无非是孙子们不想成家。　　感觉到朱奶奶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季玲狐疑地看过去，只见朱奶奶目光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她问，“朱奶奶，怎么了？”

“丫头，卫东你认识，他今年二十八还一直没结婚，你知道为什么吗？”

季玲心有不好预感，张嘴想说‘不想知道’，可触到朱奶奶满是忧色的眼神，心软地点点头。　　她道，“他有病。”

最后又脑补一句：....“不行?“　　朱老太太愣了一下，张开的嘴忘记合上。　　季玲发现把脑子里的想法说出来，立马补救，“去看看，我说不行去看看吧。”

朱老太太狐疑的噢了一声，“他没病，相亲几次女方都看不上他，他性子冷又不爱说话，哪个女孩子会喜欢，要不是我孙子，我也不喜欢他那种冷冰冰的性子。”

季玲暗抹把汗，对朱卫东的事已经生不出好奇的心思，生怕多嘴再说错话。　　“小玲，你现在要不要考虑一下做朱家的媳妇？”

朱老太太笑容可亲地说出心里一直憋着的话，“我知道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个，有些挟恩图报，但是我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卫东有好的工作，我孙子的品行我最了解，这个没得挑。他有涵养又有担当，是个不错的选择。”

季玲被突然转的话锋惊到了，这好好的怎么给她说上媒了，对方还是朱卫东。　　“你爸爸出事，刚刚我让要武带着我过去，不是有意听到你们母女谈话。如果你嫁给卫东，你爸爸手术和你上学的事情，让卫东出面解决，按你母亲的话来讲，也算是你把欠下的还了，是不是？”

朱老太太话锋一转，“丫头，我说这些你不要多想，我是真心喜欢你，想让你做我孙媳妇，也是知道自己的孙子好，你嫁给他，绝对会幸福，是在这些前提之下，才和你说这些，今天我也是拉下脸来了。”

季玲已经从震惊中平稳下来，她回握住朱老太太的手，“朱奶奶，你别急，我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该难堪的是我，你家条件好，可以找家世好条件好更优秀的人。只是婚姻大事，奶奶还是让朱卫东自己做主吧。”

“卫东的事，我就能做主，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眼里，你就是好的，你愿意吗？”

朱老太太还强调道，“你千万不要因为报答我救你才答应。”

报答两个字咬的格外重。　　季玲：.....奶奶你别这么暗示我报恩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