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只有季月怡的声音，缓缓回荡在病房中。像梦呓，又或者喃喃自语。放在过去任何时候，李墨衍恐怕不会听完半句，便要怒声命令她闭嘴。这十分钟里，季月怡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诽谤景红玉母女。是的，诽谤。李墨衍脑海中只能想到这个词，但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不断提醒他耐心听下去。“景红玉在季家造谣，说我是灾星。她知道我爸信风水，便说是我克死了母亲。”

李墨衍嘴角抖了抖，忍住了反驳的欲望。他也听说过这个谣言，甚至暗中查过。散播谣言的并非景红玉，而是季家的前任管家。那位管家已经被辞退了，据说还是景红玉亲自辞退的。“景红玉还假立遗嘱，剥夺了我的全部继承权。她不顾父亲死活，只想着侵吞季家的财产。”

李墨衍面无表情地听着，依旧没有反驳。曾经不止一次，他曾经在各类商务宴会上听过岳父季雄酒醉后的抱怨。季月怡是扫把星、是祸害，她不配做季家的女儿，将来更不会把家产传给她！季雄会这样抱怨，立遗嘱时不把财产分给季月怡又有什么奇怪？大概只是季月怡自己不知道父亲的态度，便诬陷景红玉修改遗嘱。“你大哥，李牧晨是被谋杀的。”

没有直接说出凶手极有可能是季兰羽，反正说了他也不会信。李墨衍脸色一变，又听季月怡道：“他的车被人做过手脚，你最好暗中再查一次。”

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李墨衍终于信了三两分。但他仍然警觉，毕竟这极有可能是前妻的报复和构陷。她已经诬陷了景红玉，说不定接下来就要诬陷自己的妹妹。“我当初被脱光衣服丢在你床上，是季兰羽干的。她想跟你分手，才好嫁给你哥哥，因为他被指明为李氏集团下任总裁。”

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的冷意，李墨衍不信。季兰羽是为了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的那种人，怎么可能为了金钱放弃自己。“同样的，李牧晨死了，所以她一定会回到你身边，想方设法嫁给你！”

说到这里，季月怡的声音渐渐开始颤抖、悲痛。“她算计了我，害我与你离婚，还逼我吃下了打胎药……”至此结束，季月怡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从李墨衍的眼神中读到了躁动和不耐烦的情绪，他大概已经到临界点了吧？再想说更多，他大概不会听了。“我累了，想一个人待会。”

这还是头一回，季月怡主动将李墨衍‘请’出房间，不愿意继续与他独处。他走了，脚步很急。但季月怡并未抱多少幻想，他不可能是去质问景红玉母女，至少现在不会。多年青梅竹马的情分，季月怡还是了解李墨衍的。或许在十年、二十年后，他会想起今日的对话，再去细细查验。可惜，到那个时候，所有可能的证据都已烟消云散。甚至……这世上也再没有她季月怡了。“墨衍，你怎么了？”

悦耳的柔美声线，是季兰羽关怀的声音。若在平时，李默衍只需这小小的关切，便会立刻露出欢愉的笑容。可今天，他却显得有些犹豫。“你的脚踝……恢复得还好么？”

李墨衍将目光投向她的伤口，那不起眼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包裹着纱布。那是从前妻脸上去下的皮肉，只为了修复那块小小的伤疤……“很舒服哩！”

季兰羽似乎已经忘记了所有的疼痛，也忘记了自己曾经是李墨衍的嫂子。她像个未经人事、懵懂无知的少女，天真无邪地将自己的玉足伸过去。俏脸泛红，季兰羽羞答答地问道：“医生说我的纱布可以取下来了，你要……要摸摸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