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初指尖冰冷，有被撞破做坏事的心虚感，不知所措地坐在床沿边，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彼此对视。许春花侧躺着，偌大的肚子对她瘦弱的身体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圆润的肚子和瘦得像皮包骨一样的身子形成巨大的反差：“你，想生下这个孩子吗？”

许春花别过眼，看着水泥墙边，长久的沉默。顾念初本不抱她能回答自己的希望，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更多的无力感从心底攀爬上来，将她死死地困住，想要帮忙却无从下手，却又不忍心看着她甘愿在泥潭里沉沦。顾念初又道：“你不想说话的话，可以摇摇头。”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许春花的头才轻微地左右晃动。“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很大了，你体质虚弱，孩子不一定能保得下来，如果真要做二选一的话，我会选择你。可如果生产顺利，我也没有扼杀他生命的权利。”

她的私心无疑是希望许春花没有任何累赘地走出这个地狱，可要是肚子里的孩子顺利出生，那这孩子到底跟谁走？罪恶的果实由谁承担？顾念初尝试和她继续沟通：“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许春花一句话也不肯说，顾念初只好作罢。傅轻寒冷眼看着正在院子里弯腰劈柴的王三：“我们不是医生，建议今天带她去医院等待孩子生产。”

王三却一改之前好说话的态度，摇头：“不行，我们村里的孩子就要在村里出生，这是我们的规矩，不能破坏。”

“这里没有专业的医生和医疗设备，生产风险会大大增加，到时候很有可能会一尸两命。”

傅轻寒极为厌恶这种封建迂腐的规矩。“我也是这么出生的，没什么问题啊，凭什么她就要去医院？再说了，我们这里有接生婆，我今天请她上门就行，你不用担心。”

“如果不去医院，不用等到生产，我都能猜到这孩子必死无疑。”

傅轻寒说话直接。“我花钱就是让你们保我孩子平安出生，保不了，咚！”

王三双手握紧斧头地把柄，狠狠地朝一块木桩劈去，直径约为45厘米的树桩竟然分成了两半。他狞笑一声，将斧头丢到地上转身回了房。傅轻寒的桃花眼难得带了些戾气，转瞬间收起自己的情绪，跟着回到房间里。不让许春花到镇子里生产应该是害怕她逃走，恐怕怀孕以来，她甚至没有做过产检，活动的区域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小小的平房和狭小的院子。当天下午，卧室里。“天地亡灵，阴阳之间，若有违逆，九层地狱，天神地灵，急急如律令。”

顾念初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念了招鬼咒。在此之前，顾念初用符篆将这一间小小的卧室与外界隔绝开来，外人听不见这里面的动静。封闭的屋内中央生着的一盆火，火光雀跃，摇摆，好似有风在吹似的。大大小小数十个女鬼挤满了整间屋子，它们的身上只有单薄的一件粗布麻衣。顾念初头皮发麻，喉咙艰涩：“你们是什么人？”

无一例外，他们都统一回答：“村外人。”

平静得让人绝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