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她到夜家玩时,就很喜欢夜斯鸣的父亲,有点怕他的母亲苏绿云。他们都默默无声地等着时,有个穿着灰色粗布和尚服,戴着和尚帽的中年男人一脸淡漠地走了进来。老爷子一看到自己的儿子,声音哽咽地说:“礼成,你……你……”“各位施主,久等了。”
夜礼成双手合一,低头说,“既然来了,就在这里用些斋饭再走吧。”
“什么施主,我是你爸!”
老爷子拄着拐杖站起来,激动地说,“你这孩子心可真狠,这些一次都没回过家啊,让我好好看看。”
夜礼成回避老爷子的目光,不正视他们任何人说:“施主,你们坐吧,斋饭稍后会送到。”
说着他就要走,老爷子急了,在他转身时用拐杖敲他的背,吼道:“你这不孝子,我们来这里难道是为了吃斋饭的,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说话。我都这个年纪了,还有机会来看你几次?”
夜礼成背对着他们,双肩在微微发抖,可还是没有要留下陪老爷子的意思。夜斯鸣担心老爷子,扶住老爷子说:“爷爷,你别激动,当心自己的身体。”
“夜叔叔,爷爷他很想你。”
慕梦凡也跟夜礼成打招呼。夜礼成突然转身,噗通一声跪在了老爷子面前,说:“施主,我已了却红尘,只想在这里静心修行。您的恩情,来生结草衔环再报。”
这是在说他们打扰了他的修行,老爷子看他如今这样恨不得再打他一棍,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夜礼成说完,给老爷子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再无留恋的转身而去。夜斯鸣双眼直直盯着夜礼成那毫无牵挂的背影,这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从进门到走时都没看过他一眼。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捂着心口,原本还想告诉夜礼成,慕梦凡是他的儿媳,他就快添孙子了。可他见到夜礼成才知道,夜礼成对这些世俗的事是不会再关心的。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真得已经出世了。夜斯鸣赶紧扶老爷子坐下,让随行的护士拿来了药,给老爷子服下了。慕梦凡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才明白这些年夜斯鸣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父亲虽没变成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可这有也和没有一样。此刻她知道夜斯鸣心里应该比谁都要难受,但从表面却一点都看不出,原来夜斯鸣把这些都藏在了心里。他们看老爷子服药后脸上有了血色,人也不发抖了,才都松了口气。这时又小和尚送来了斋饭,摆在禅房的桌子上问:“请问施主,要在庙里留宿吗?信天师傅说可以为你们打扫间厢房。”
老爷子心痛地摆手道:“我们一会就走,不留宿。”
小和尚双手合十地退了出去。夜斯鸣厌恶地看了眼这些斋饭,说:“爷爷,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来都来了,吃完饭再走吧,这也是你爸的心意。”
老爷子平复了情绪坐在了桌前,向慕梦凡招手说,“回去还要些时间,来吃些。”
慕梦凡听话地也坐到了桌前。老爷子看夜斯鸣还冷着脸,不愿吃这里的饭,也没说他,自己端起碗先吃了口,问:“信天是你爸出家后的法号?”
“对,您也别难受了。每次我来,他都不愿见我。这次你来了,他还出来露了个脸。”
夜斯鸣冷笑着说。老爷子不高兴地说:“他,不管他是什么态度,你现在怎么能连声爸都不叫?”
夜斯鸣语气决绝地说:“他早就看破红尘,不认我这个儿子了,我也没有这个父亲了。”
老爷子没对夜斯鸣发火,反倒茫然地说:“难道当初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吗?”
“爷爷,每个人对自己的人生选择不同。夜叔叔虽然是您的儿子,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
慕梦凡安慰他说,“这并不是您的错。”
老爷子看向慕梦凡,眼眶中有泪说:“好孩子,还是你贴心。”
他想起当年的事,那时也是为了斯鸣,才会坚决不让礼成和苏绿云离婚,不准那个那女人和私生子踏入夜家半步。夜礼成为这事和他吵过闹过,可他当时的态度十分强硬,对这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还把夜礼成和那女人强行分开。后来那女人得病死了,他瞒着夜礼成把那私生子送到了国外,可那孩子从国外的全寄宿学校逃走了,至今都下落不明。夜礼成得知这些事后,就和他彻底决裂,离家来这里出家,这就是礼成对他最大的报复。这都是他自己造得孽,现在又能怪谁。在寺庙里吃过斋饭,他们一行离开后就准备回渭城了。小和尚把他们送到寺庙的门口,他们按照来时的路又走了段山路才来到停车的地方。慕梦凡看见这里除了老爷子的那辆车,还多一辆显眼的豪车,不由奇怪地问:“这么偏远的寺庙还有什么人会开着这么好的车来?”
老爷子心情好些了,跟她说:“这做生意的人都相信这些,为了求得财源滚滚就喜欢找这种深山里的庙宇供香火,据说这种庙里的菩萨才是真的灵。”
“那夜叔叔待在这里可真好,环境好、空气好、能经常吃到农家菜,还有灵验的菩萨保佑,他一定会长命百岁。”
慕梦凡把这里的好处都说遍了,只希望老爷子和夜斯鸣的心里能好受些。不过她也是真喜欢这里的自然环境,还有这远离尘嚣的生活。老爷子听着高兴说:“还是你嘴甜会说话,比斯鸣会哄我这个老头子开心。”
夜斯鸣却看出不太对劲,说:“到寺庙去的路就这一条,为什么我们走过来时没看到有人过去?”
“我们在寺庙里待在时,这人就已经进了寺庙,只是还没离开吧。”
慕梦凡猜测说。夜斯鸣幽幽地说:“难道这车是跟着我们的车来这里的?”
“可这车为什么要跟着我们车?”
慕梦凡反问道。夜斯鸣冷冷地看向她,突然想到昨天遇到的那个男人,对慕梦凡还有什么想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