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停顿在嘴边,陈衣无动于衷,怔怔望着对方,木屋里的氛围变得有些诡异,清风观主置若罔闻,顾自道:“准确来说,太上一脉压根就不存在什么真仙骨。”
“太上的骨,名为逆仙。”
“古经有云,逆者,真仙也,真仙者,凌驾苍天之上也,代道巡狩,监察天道,故而得名太上,至高无上。”
“噗!”
听到这,陈衣直接没忍住,一口烫茶喷出,溅了清风观主一脸,后者眉弓显而易见地皱了皱,强压着不满道:“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名震九天十地的剑道大能,道友行事就不能沉稳一些?似这般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
“抱歉抱歉,没控制住。”
毕竟有错在先,陈衣连忙道歉,旋即转移话题:“你刚说初代太上的骨叫什么?我没听太清,你再说一遍。”
“逆仙骨啊。”
“那你看看,是这块吗?”
陈衣突然抬手,并指成剑,刺入左胸膛,用力一划。“撕拉!”
金光照耀四方,一块晶莹剔透的绝世仙骨露出一角。隐约可见诸多散乱无序的上古纂文熠熠生辉,乳白色的流苏萦绕,演化无尽道理与道韵,以及无上法则真谛。一股几乎要压塌天宇,镇碎地垄的古朴气息,逐渐弥漫开来,万里晴空,顿时乌云密布,但电闪雷鸣声未现。上一秒还教育陈衣要有仙人姿态的清风观主,此时比他还失态,脸上写满震惊:“你…你竟是主脉传人?!”
“主脉?”
太上的传承,还分主脉和支脉?搞这么复杂?观主努力平复情绪,解释道:“因为某些未被史书记载的特殊原因,曾有个纪元,太上一脉分裂成了两支。”
“一支信奉太上极情,一支信奉太上忘情。”
“后来信奉太上极情的那一支得势,对另一支弟子斩尽杀绝,为求自保,我们这一支的老祖只好投靠天道。”
陈衣插嘴道:“然后两家后辈都认为自己这支才是正统?咱就说,有没有可能两家的老祖都被天道算计了?”
他怀疑初代是白狐儿脸…额,好像有点不太像哈。观主瞥了他一眼,没认同也没反驳:“天赐下一块新骨,取名真仙,寓意顺天者昌,这才是真仙骨的起源。”
难怪自己那么排斥《无上玉皇心印妙经·残卷》,岳飞遇着秦桧,能不排斥嘛?没打起来都算他慈眉善目了。“话说。”
“你我本该为一家,前辈们没想过重结秦晋之好?”
观主摇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已经归顺天道上万年了,后辈对初代毫无归属感,谁乐意另择新主?”
“何况即使真的能够放下芥蒂,两支融合后,又该以哪一支为主?你们?还是我们?底下总会有人不服的。”
啧。正道破事就是多,非要以理服人。真魔心那一脉为什么没人搞分裂?若修行理念不合,那就优胜劣汰,若起异心,那就成王败寇,杀到天下人头滚滚,血漫京观,还怕有人不服?“我们这一支,还有弟子活着吗?”
“早死绝了,不然贫道为何见到逆仙骨那般惊讶?”
观主迟疑了一下,手指了指上面,压低声音道:“不是我们这一支的前辈干得,是天意,这事儿复杂的很。”
陈衣眼眸精光转,却未刨根问底,随口试探道:“主脉的弟子没了,支脉的真仙骨没了,这不正好凑一对?”
他有意撮合两支太上一脉的弟子冰释前嫌,直觉告诉他,白狐儿脸引导自己前往十万大山的目的,就是这个。“谁说我们的骨没了?”
“你自己说的。”
“贫道说的是,失传。”
观主道:“失传和断绝是有区别的,这一世,真仙骨必出传人,且就在贫道弟子当中,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闻言。陈衣不着痕迹探出剑识,笼罩十万大山,一一扫过清风观弟子:六男六女,一名绝美绝艳的女子引起他注意。后世的太上是女子之身。道一虽为清风观主真传,却不符合这一条件,余下六女,基本平庸,天资也不算上上品,唯此女,气质极佳。不过,这假设有处漏洞。如果此女为后世太上或后世太上祖辈,那她是如何活到三千年后的呢?她的骨龄明明不足以支撑她活那么久…“算了,日后再另觅良机试探吧。”
见天色不早,陈衣起身,准备告辞。“陈道友。”
观主忽然叫住他,素来古井无波的眼底,罕见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有点复杂,难以用言语表述:“倘若贫道是你,会自废逆仙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