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若你不听,有的是比你更听话的人,你不想做这皇帝,那便让给别人吧!”
换九五之位,他说得轻描淡写,就好像换一道菜那么简单。然而年轻的天子知道,于摄政王而言,皇位不过举手之间。这个国家,摄政王才是真正的主宰。若非摄政王没了一双眼睛,龙袍怎轮到他穿?“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拉上。薄薄的一扇门扉,挡住了那道风华雅然却寒如冰魄的身影,却无法隔绝压迫于心间之上的气息。在这男人面前,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所有的抵抗都苍白无力。若用黑暗,谁能抵得过他的幽冥之渊?若用光明,什么样的力量才能驱散无底黑暗。年轻的帝王跪在血泊之中,一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他从未想过背着摄政王做什么事,的确是真的未出结果没有禀报。但摄政王此举,把他心底那点侥幸之火灭得一干二净。这个男人,他无力抵抗。屋内。男人复又落座于宝座之上,轻轻启齿:“北燕人想联合西楚共同对付东陵?呵呵……真是异想天开。”
“明日召见使臣,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才敢口吐狂言。”
他的小姑娘,并非没有靠山。北燕这次,造次了。……深夜。摄政王府。四下里温泉雾霭聚散,暖雾盈柱子。男人泡在里面,张开双臂臂靠着池壁,雾气缪缦氤氲,他的面庞朦胧而模糊,恍如云雾深处的谪仙。水面飘着木盆,里头盛放着一壶好酒,几只酒杯散倒于侧,一只肥硕的白貂抱着酒杯酣睡,不时打一个饱嗝。男人伸手推开木盆,由着小貂儿与酒离自己远去,他轻轻开口:“念,一句不落,本王都要听。”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萦绕周身仿佛经久不散的冷意霎时烟消,本来绝世静邃令人倍感孤寂的身影,也变作适然闲坐的模样。在他身后,有几人面无表情站立。若非还有动作,且能发声,倒是与那影子别无二致——竟是那万里挑一的影卫。随着一张张小纸条展开,几人依次唇角开合,于是那一条条越过千山万水而来的信息,便传达到男子耳中。“主子,白姑娘收到东西后,面无表情,甚至还有几分烦恼之色,似乎并不喜欢,却碍于情面没有丢弃。”
窗户大开,几缕莹素流光洒进来。男人浸在水中,额上微汗,浸湿的乌发黏在脸颊与肩上,他微微侧首看向窗外,那如玉雕琢的面庞沐浴在殿中月光之中。一半是微雪染就的白,一半却是深不见底的黑。那光影之中薄削的唇轻轻抿起,有种邪冶摄人的美,平添几分惊心动魄的风华。“胡说八道,若是不喜,她不屑于假装接受,那是她急需的东西,她怎会不要?”
男人开口,随着声音自他唇齿间流淌出来,绝世昳丽的面庞上带着虽然浅淡却很和煦的笑容。。“白姑娘赠卫骁神兵一件,卫骁十分欣喜,二人气氛融洽,其乐融融,目光纠缠难舍难分。”
第二道消息自影卫口中念出。男笑意未变,月下的他清俊出尘眉目成书,令人想起冉冉升于沧海之上的月华,亦如大漠孤烟之中的长湖星波。只是那完美无瑕的面庞之上,似有一丝裂痕。“主子,白姑娘忙于军务深夜未归,卫骁趁将士入睡,悄悄潜入白姑娘帐中,与白姑娘耳鬓厮磨。”
第三道消息自影卫口中念出。男人脸上的笑意渐渐隐没,一如那夜色之下的幽潭,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激起丝毫波澜。最后,他抓起一只酒杯凑到唇边。一口饮下,酒杯在他手中化作齑粉。“阿五这小子脑子不好使,传信阿六,赏他两拳,让他清醒清醒。”
男人的声音很清冽,但却带着一种独特的冷,一字字清彻入骨。这本该是天底下最动听的嗓音,可偏偏带着令人感到窒息的压迫之感,听在耳里,那话语中的冷意便如附骨之疽,攀附在脊背之上。他的小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他能不清楚么?阿五这小子乱传消息,是该挨顿打。只是卫骁却是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