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孩子!”
何妈妈的话说得绝情至极,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针刺一样扎在肖妈妈的心上,一番话下来,她已经是泪流满面了。“我们小敏也是无辜的啊!我们也不希望她这个样子啊!都是我的错,当初生下她的时候,要是知道她有这个病,就该一手掐死她,也好过现在这么为难。”
是该多么的绝望才能让一个母亲说出后悔生下孩子的时候没能一手掐死她!听了肖妈妈的话,何妈妈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松动,但是很快,她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更加的强硬了,说出来的话也更为狠毒了几分。“你女儿是无辜的,那我儿子就不无辜了么?娶了一个病秧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得我儿子动手,在我们家像个祖宗菩萨,进门两年了,我自认从来没有亏待过她,想让她给我们何家留个香火还有错了么?”
何妈妈作为寡妇能一个人把儿子养到这么大,撑起一个家庭,嘴巴皮子自然不是肖妈妈能比得上的,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怪在了肖家人的头上,让他们夫妻俩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到了这个时候,肖妈妈才算是真的明白过来,女儿嫁过去过的是个什么样的日子,有个这样连儿媳命都不顾的婆婆,还不知道这两年为了这个病受了多少委屈。当下悲从中来,指着何妈妈的手指颤颤巍巍的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几次都欲要昏倒过去,最后才艰难的吐出一句诛心的指责。“你这是要逼我的小敏去死啊!”
肖妈妈的话让何母脸上的表情一僵,但是看看身边低着头一直没开口像是在思考什么的儿子,心又很快就硬了起来。他的儿子还年轻,不能为了这样一个病怏怏的儿媳被拖死!“你们一开口让我救你们的女儿,说我逼你们的女儿去死,那我还想让你们救我的孙子呢!做人要讲良心的,你们一家人摸摸良心说,这个孩子是我逼来的么?”
听着两家人这么你来我往的没完没了的,就连路教授都听得脑袋生疼,皱着眉头想要把人赶出去,却又怕自己贸然上前,两家人的枪口会齐齐的对准自己。要让他说,当初在给肖敏做心血管矫正手术之后的恢复期时,他就告诉过他们当父母的,肖敏的的恢复情况就算再好,也不可能像平常人那样过上正常的日子。更加不要说什么结婚生子了,因为她的情况随时可能会恶化,就算嫁人了也是两个家庭的悲剧,所以这方面一定要慎重。可他们倒好,等肖敏的病情好一点了,看她的心脏病没有再复发了,吃药也能将情况控制住,就放松了对她的要求,连她恋爱结婚的要求都随她去了。心疼女儿他自然是没什么可以说的,只是这样的纵容才是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看着自己办公室一团糟,两家人再接着纠缠下去只怕是要动手了,路教授也很是头疼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好在他为难的局面很快就被解救了,两家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忽然一阵敲门声让路教授浑身一震,随后就看到郑晔推开了门。“老板,外面急诊又送来了一个病人,情况有点儿特殊,陈教授说可能是个三尖瓣下移畸形的患者,想请您过去看看。”
自己的学生来解救自己,路教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可是听完了他的话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又不免的变得凝重了几分。原因无他,要说肖敏的这个情况让他此刻有些为难,那也只是因为她家属的原因,那么这个三尖瓣下移畸形就完全是患者本身原因的棘手了。三尖瓣下移畸形是一种罕见的先天性心脏畸形,又称为Ebstein畸形、埃勃斯坦畸形,在国内这种病例简直就是拿来给他们这些教授来研究的。他从业几十年,也不过是见过了一两例,最后的结果自然都是抢救无效宣布死亡了。而他的儿子路谦和在新加坡进修研究的正是这个三尖瓣下移畸形症,到现在也还只是摸了个边而已,可见其疑难的程度。因为路教授脸色的凝重,原本还在僵持争吵的肖何两家人立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都十分有眼色的闭了嘴。过了好一会儿,路教授才叹了一口气,他这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就有来了一个更严重的,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先把这边的人给安抚好。“我的意思都表达的清楚了,现在肖敏的情况虽然暂时的稳定下来了,但是留个你们的时间并不多,你们要考虑清楚了,到底要不要听从我们医生的意见,如果你们同意,签了同意书,我马上安排她转去产科做终止妊娠的手术,再决定下一步的治疗。”
说完,路教授就要离开办公室,跟郑晔去看那个更加严重的病人。可他的脚步才迈开没两下,外面穿的白大褂就忽然被人揪住了,让他没办法离开,转头一看,拉着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两家僵持了这么久的时候,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表过态的肖敏的丈夫。路教授皱了皱眉,有些不太明白肖敏老公的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毕竟他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他没工夫再继续跟他们浪费时间的耗下去了。“路教授,求你救救我老婆!”
男人的脸上一脸的悲切,眼眶红肿不堪,可见私底下躲着不知道哭了多久的,证明他对肖敏确实是有真感情在的。可是他这句话却让路教授十分的不痛快,十分不给面子的将自己的白大褂边角从他的手里拽出来,这才公事公办的态度回答了他。“我说了,能救我们自然会竭尽全力,现在救还是不救的选择权在你们家属的手里,我愿意给你们时间考虑,但是患者的情况如何我不能保证。”
要不是看这小伙子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不似作假,路教授才懒得在这里跟他废话,毕竟那么长的时间里他都是一句话没说,等真到了紧要关头他才知道要急了。小伙子听了路教授的话,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岳父岳母,拳头渐渐紧握,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路教授,如果我们接受了打掉孩子的手术,是不是就能救回我老婆?”
一句话表达了他的心意,他的确有迟疑,因为不确定是不是顺着医生的治疗方案就真的能救回自己的妻子,甚至还有些害怕,怕失去了孩子又没能救回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