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阶台阶上。周伟光面色复杂的看着封时漠,抿抿嘴,想说他来代替封时漠跪,可又不好开口。司机老杨也下了车,同样面色复杂的看着封时漠的背影。如果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那封时漠的膝下就是钻石了。秦芜没回头,自顾自的磕着头,沉声道,“你可以不上去,把兮兮给我。”
他话音刚落,兰茵寺的山门忽然开了。上头响起小和尚的声音,“施主不要跪了,住持要我来跟你们说,那位施主的病,他没办法。”
这台阶整整一百层,距离不算近,若不是此时万物静籁,小和尚这低弱的声音,他们听不到的。秦芜蹙起了眉,却还是不管不顾的继续跪着。住持说他没办法,可他也没办法。封时漠便将兮兮换到了背上,缓缓跪了下去。他昂贵的西裤面料和冰冷的石阶接触到时,周伟光紧紧拧起了眉,只觉得一瞬间,他心中有什么发生了变化。年底了。又是深夜,此时的温度已经到了零下。石阶上还有着不算薄的一层雪。跪到一半的时候,封时漠的动作显然已经慢了下来。周伟光紧张的想扶他起来,小声说道,“封总,这样下去,你膝盖受不了的,我来吧。”
封时漠的膝盖从刚才就已经在滴水了。封时漠不语,只静静的看着兰茵寺的庙门。小和尚一直站在上头,眼看着封时漠已经跪完了八十层台阶,他转身进了庙里。空悟在佛像前打坐。小和尚走去他身后,轻声说道,“住持,他们还是来了。”
空悟叹了口气,“让他们进来吧。”
小和尚便又去了门口迎接封时漠和秦芜。这会儿已经快四点钟了。冬天的夜十分漫长,抬眼望去,还是看不到空中有些许亮光。封时漠抱着兮兮在小和尚的引路下,去了寮房。兰茵寺的条件一如秦芜上一次来时一般。院中厚厚的大雪似乎都在散发着寒气,可寮房中只有这么一块很小的火炉。秦芜都感受不到什么温暖。空悟和小和尚都穿的不多。不过是僧衣加厚了。住持冲着封时漠合了手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我已经让明石转告你们。”
他看了一眼兮兮,缓道,“这位施主的病,我没办法。”
秦芜噗的一声跪在了他面前,诚诚恳恳的求道,“大师,求求你了,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了!你要什么尽管说!”
住持沉沉叹口气,他注视着封时漠的眼睛问,“你也觉得,我是能救而不救吗?”
封时漠并没有开口。住持缓缓又道,:“老衲不想让你们太悲痛,所以才说的是这位施主的病,老衲没办法,可其实这位施主已经死了。”
秦芜紧紧拧起了眉。封时漠的脸上始终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他只是在听到空悟这句话后,低头看了一眼兮兮。“阿弥陀佛。”
空悟摇了摇头,无奈走出了寮房。小和尚在门口和他们说道,“几位施主,我们庙里火炭不多,我会给你们再拿来两床被子来。”
周伟光和老杨站在寮房门口对视着,外头冷的很,可其实寮房里也没好到哪去。那小火炉没什么温度,而此时封时漠身上却又像是在散发着寒气。秦芜跪在地上没起来,还是周伟光进去将他扶了起来。封时漠抱着兮兮,将小和尚拿来的被子给她盖上。秦芜突然说道,“我再去求求他。”
周伟光拧眉看着秦芜走远的背影,又奇怪的看了一眼封时漠怀中的兮兮。方才那住持的话,周伟光听的清清楚楚,他说的是兮兮死了。老杨也听到了,所以压低声音和周伟光说道,:“怎么回事啊这是?”
这里太安静了,即便老杨是压低着声音说的,可周伟光知道,封时漠依旧听的清楚。他便不敢回答老杨。可封时漠低凉的声音还是响了起来。“查查乔星安在哪。”
周伟光愣了一下,赶紧应声,“是。”
-住持似乎已经料到了秦芜还会来,所以让小和尚守在了寮房前,劝他,“施主请回吧,住持说了,他真的没办法。”
秦芜便跪了下去,对着寮房诚心说道,“住持,求求您,我可以用我的命抵的。”
屋内的空悟叹了口气,却还是没开口。秦芜便跪在那里不动了。一直到天明。小和尚怕秦芜冻坏了,拿来了他自己的被子,被秦芜盖上,又好声好气的劝道,“施主,你们走吧,住持是真的没办法。”
秦芜不动。屋里响起空悟的声音,“明石,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