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举办这么盛大的宴会,各宫妃嫔都争奇斗艳,为的就是博他一笑。文武百官也来赴宴,虽然不喜这种热闹的场合,但想到可以见到父亲,羽鸢还是很兴奋,刚用过午膳就开始精心装扮了。朱红的外袍上绣着只又皇后才能用的彩凤图样,凤的羽毛用了金丝线,凤目缀点的是宝石,都折射出耀目的光。臂上挽着飘曳的挽带,走起路来迎风招展,宛如飞天。虽然内务府并没有送很多首饰来,但也还够用,自己出嫁时还凑够家里带了许多来。四只杏花金簪插在脑后,将繁复的发髻固定住,又挑了一只头饰插在头顶,雕得栩栩如生的金凤口中吐出金丝做的流苏,末端缀着硕大的红宝石。这样的盛装,上一次是在大婚那日。女子诶悦己者而容,她的悦己者,又在何处?傍晚时分,踏着晚霞的薄暮,皇后的凤驾到了灯火通明的含瑞殿。进了大殿,上首的席位果然是一片五彩缤纷。她莲步轻移,款款的走着,在这样的场合里,她终究是有着皇后的身份,即使平日恨她入骨的人,也恭敬的行礼。羽鸢走到自己的位置——紧邻着元君耀的上席坐下。扫过四周,元君耀的另一侧则是湘妃,她不是被禁足了吗?羽鸢想了想,或许是因着今日的寿宴吧,那禁足的命令也就解了,两人相对一笑。坐定后,羽鸢又冷冷的看了一眼跟着她身后入席的瑛昭仪,没有多言什么,很快便移开了目光,在百官的席位上扫视,想要寻找父亲的身影。原来他在第一桌上,还好。虽然父亲的实权已经被架空,充其量不过是个闲散贵族,但并没有受到怠慢,至少这一点上,她有那么一丁点感激元君耀。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心思,元君耀凑过来小声道:“不要急着感激朕,他能不能活,还是个变数呢,哈哈哈哈。”
耳边响起轻笑,元君耀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带着美酒的芬芳,羽鸢一阵战栗。他的话瞬间就让她的心凉了,但羽鸢还是要拼命挤出一丝笑容来,向元君耀举杯,敬酒。在下面的人看来,都觉得帝后之间是亲密无间的,席间的耳语,浅笑劝酒,都蒙上一层暧昧的气氛。前些日子羽鸢被罚跪,激起的帝后不合的传闻也就这样不攻自破了。毕竟,他继位后手上沾染了太多的血腥,现在他需要一个能让他显得温和的人。琴瑟和鸣,如此,甚好。自己不过是再一次被利用了罢了,羽鸢在心里冷笑。坐在下面的父亲见到羽鸢和元君耀之间很是亲密,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看来女儿在宫中的生活还不错,这样一来,夏侯家的处境也会好一些。可是,他怎么也猜不到这不过是表面的假象罢了。远远的看着父亲,羽鸢叹气,对不起,是女儿无用。他的心,自己连猜透都做不到,怎么才能得到?进宫又一个月了,元君耀从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甚至连心平气和的谈话也没有,前路是何其的渺茫?只得遥祝三杯酒,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眼中高大的父亲也开始变得苍老了?两鬓斑白,额上也有了皱纹。时辰到了,宴会正式开始。殿中搭起的四方高台上原本空无一人,此时已经有十二名穿着桃色舞裙的舞姬摆好了姿势。鼓乐声起,轻纱舞,一派歌舞升平。不过在羽鸢看来,实在是无趣得很。在酒席间仔细的扫了一遍,并没有看到元君煊。也是,这样的场合,他一定会借故逃掉的。早知道自己就不带那本曲谱了,硬质的折子放在袖中总觉得有些沉。宴会差不多进行了一半的时候,羽鸢实在是耐不住了,便侧身向元君耀道:“臣妾不胜酒力,想出去透透风,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恩。”
元君耀的声音出奇的温柔,她一度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才发现他只是盯着虚空发愣,并内有看自己,眼神迷离着。……走出含瑞殿,夜风吹来,人舒服了许多。说不胜酒力自然是假的,其实羽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喝多少琼浆玉液,是因为她从来没醉过。不过觉得气闷倒是真的,面对乏味的节目,自己要摆出一副趣味盎然的样子欣赏,还要挂着端庄舒雅的神态,最头痛就是还要巧笑嫣然的给元君耀敬酒,真是苦死了。含瑞殿在御花园的西面,东侧便是临湖的水榭,于是带着如萱慢悠悠的走过去。走到露台边,从背后刮来阵阵清风,带着淡淡的夜来花香,沁人心脾。羽鸢沿着露台慢慢走着,忽然脚下踢到一个重物,那东西还骨碌骨碌的向前滚了一截,她向前走了一步想一探究竟,不料却又踩到一个柔软的东西,随之而来的是男子的痛呼,吓得羽鸢惊叫。夜宴(下)羽鸢的惊呼惊动了夜巡的侍卫,立刻有一队人奔过来。今日在含瑞殿举行夜宴,所以由禁军统领冷凝枫亲自带队夜巡禁宫。一见站在那里的华服女子是皇后,冷凝枫立刻想起了那次的一巴掌,脸色不由得为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