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是怎么死的?是陛下杀的,还是你杀的?”
“是我,因为他听到了我的秘密。”
“哦。”
她求的,不过是一个真相。这真相,竟然是这样。猜忌、压抑、报复、刻毒,原来只是这样而已,原来,只是误会啊,“哈哈,哈哈哈哈!”
“鸢儿,你怎么了?”
“我,好累啊……”说完,她倒在元君耀怀里,沉沉的睡过去了……在梦里,好像依旧很累的样子……我不恨你闭上双眼,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画面。在园子练舞的羽鸢被师傅打倒在地,不服输的她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但依旧被打倒在地。到最后,精疲力竭的她连师父的衣角都没有沾到,沮丧的坐在地上,将手里的木剑扔到了一边。“鸢儿。”
慈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转身甜甜道:“爹!”
“爹!”
羽鸢一下睁开眼睛,牵着的那只手还在,顺着看过去,却是倚在榻前小几上假寐的元君耀,不过是南柯一梦,她小心翼翼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鸢儿你醒了!”
被她的动作惊醒的元君耀异常激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可看到她空空的眼神和淡漠的神情,满脸的欣喜都僵在脸上,渐渐平息之后,心里满满的、都是痛。“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只是很累。”
说完她闭上眼,细密的睫毛垂下来,盖住疲惫的眼眸,曾经的那丝神采,消失无痕。那天的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撒下一大束。父亲的心情也很好,他说:“练了这么久,鸢儿累了吧,爹带你去街上玩。”
“不要,我还没打赢师傅呢!”
“哈哈哈哈!”
“爹爹你笑什么?啊!你是在嘲笑鸢儿!哼!”
羽鸢涨红了脸,小嘴撅得老高。“傻孩子,”父亲宽大的手掌抚上她的头,“等你长大了,就能打败师傅了。”
说完父亲牵起她的小手,向着前院走去。可是,等我长大了,你却已经不在了。元君耀的声音又将她拉回了现实:“那吃点东西吧,你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了。”
“恩。”
羽鸢的神情依旧很淡漠。元君耀的手不知不觉的松开了,她面无表情的将手抽回。现在的她极度虚弱,脸白得就像是一张纸,元君耀担忧的看着。他害怕羽鸢就这样越来越淡,变得透明,直到最后消失。“陛下,粥准备好了。”
如萱捧着盘子走进来,打破了寝殿里诡异的安静。她的脚步很轻,其实这几天凤至殿里所有的宫人都放轻了脚步,怕惊起那沉睡的人。“下去吧,朕来。”
“是。”
羽鸢依旧是一眼不发的半躺着,元君耀将吹凉的粥递到她嘴边的时候,她才微微的张开嘴,几乎没有咀嚼就这样咽了下去,接着是下一口。就像是断了线的偶人一样,任人摆布。她不是不想说话,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怔怔的看着床尾的帷幔,上面绣的百合花纹样很精致,一连几朵那用金丝线勾勒的轮廓都不带重样的。“累了就先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恩。”
元君耀俯身下去,抽走了羽鸢颈后的软垫,让她整个人都平躺下去,又替她搭上锦被,最后安安静静的离开了。“陛下。”
如萱焦急的看着元君耀,事到如今,她也顾不上要和羽鸢“同仇敌忾”了,只想知道到底怎么了。她不知道羽鸢失踪的一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元君耀抱着十分狼狈的羽鸢从正点踏进来,单薄的宫婢装束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脸上、衣袖上都染着干涸的鲜血。接着又是昏睡不醒,在她的记忆里,但凡是羽鸢昏睡不醒的时候,醒来就没有正常过。“她已经睡下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元君耀看着天际,语气叹惋的说道,看样子并没有和盘托出的意思。如萱也不敢多问,只好答道:“是。”
行礼之后匆匆退下了。漫天繁星,银河浩瀚,月下中庭十分寂静,元君耀负手而立。他明明知道她很痛苦,却不知道为何,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将她从这样的痛苦里拉出来,只能默默的等候。“陛下,时候不早了,您钦点的朝臣已经到齐了。”
“走吧,摆驾御书房。”
“是。”
心一直很痛,他已经辨不清,究竟是伤口在痛,还是心底深处在痛…………户部的亏空案,还有右相的谋逆案交叠在一起,自他登基以后,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大的变数。与高阶的朝臣商议了许久,元君耀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废丞相一职,左相调任户部尚书。从此之后实行六部分权制,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各司其职又相互制约,最后的决策全部交由元君耀。至此,王权空前的集中,一切似乎都归于了平静。元君耀走后,羽鸢有睁开眼来,直勾勾的看着穹顶上的彩绘。长久以来,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现在回想,是格外的可笑。以为自己在享受着复仇的快感,实际上却连真正的仇敌是谁都没有认清,多么像是像是孩童的幼稚戏法,胡乱的、不痛不痒的。以为自己在变得强大、可以保护重要的人了,却是这么的不堪一击,而且他们一直过得很好,反而是她的自以为是给他们带来的伤害,就像是大哥的无端中箭。但这些和另一件事比起来,就显得无关紧要了,那件事便是凌千辰。当初自己挑中他,就是看到了他忠诚的外表下潜藏的不安分。凌千辰有这样的想法,也有这样的实力,解除最后的束缚,足以颠覆元家的江山。那是因为当时完全被所谓的仇恨蒙蔽了,一心只想要报复,可是现在清醒的时候再来回想,这无异于引狼入室!可她不知道要怎么向元君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