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是个暴脾气，嘴巴还臭，朝着钱进就吼了起来。“……关你什么闲事？你没看着我急着在这买药？这个老东西在这慢吞吞的傻一样！”

钱进也怒了，大吼道：“谁不在这买药？就你命金贵是吧？”

妇人气得抓起前台的一个玻璃杯摔在地上，吼道：“你真说对了，我的命就比这个拾破烂的值钱！”

“你积点德吧你，你这样都不配做人！”

钱进反唇相讥。“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不用你来教育我！”

“人在做天在看！”

钱进吼了她几声，不再搭理她，转而去安慰那个老太太，“没事的大姨，来，我给你把钱付了。”

那个妇人却一把将老太太推开，对前台的护士小姐没好气地说道：“来来来，先给我付上，我都等这么长时间了。”

护士小姐为难地看着两个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钱进道：“没事，先给她结了吧。”

护士小姐感激地看了钱进一眼，对那个妇人说道：“一共四百三十八。”

那妇人没好气地从钱夹子里抽出来五张一百的，扔垃圾一样地扔到了地上，抓起药就走，姿态十分的嚣张。钱进道：“你钱掉了。”

“不要了给你了！”

妇人无比跋扈地说道，好像是把钱施舍给别人一样。钱进怒不可遏，指着妇人吼道：“你也有老的一天！”

“不用你管！”

妇人踩着高跟鞋，目中无人地走出了医院。钱进哼了一声，深呼吸了一声，对护士小姐道：“一共多少钱？”

“一共二百块钱。”

“好的。”

钱进从钱夹子里拿出两张二百块，递给了护士小姐，然后将药拿过来送到老太太手里。老太太感激地弓了弓腰，双手合十，眼里泛着泪花。钱进微笑着解释道：“大姨，我跟您说说，这药里面有说明书，照着这里面的说明书吃就行。”

“好的好的，谢谢你谢谢你。”

老太太又拜了拜他，一双干枯且充满泥渍的老手上带着龟裂的皱纹。她双手合十，一拜再拜，脸上的皱纹因为过于激动而抽动着，嘴里几颗仅存的干黄牙齿颤抖着触碰着牙龈。“谢谢，谢谢……”老太太擦了擦眼泪，一双被感动的眼泪弄皱的眼睛开始发红，声音也开始哽咽。钱进笑道：“不用谢，大姨，回去吧，路上小心。”

“你是个好人。”

老太太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才离开。钱进默默地看着老太太的背影，眼眶也湿润了，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赵谦默默地走了过去，微笑着问道：“他们都在看戏，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

钱进连忙擦干眼角的泪，看了一眼赵谦，道：“是您啊，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出来帮老太太，你们认识？”

“不认识。”

钱进摇了摇头。“哦？”

赵谦饶有兴致地看着钱进，“既然不认识，为什么要帮她？”

钱进笑了笑，但是这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与沧桑。他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忧伤，这种忧伤不同于嚎啕大哭，也不同于以头抢地，而是一种让人看了就心中触动的悲伤。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一个人的眼睛里都是悲伤的话，那么就说明，他的悲伤早已深入骨髓。“因为我家里也有过老人。”

钱进回答道，喉咙滚动了几下，表情看起来有点悲伤。他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忍住眼泪，但是赵谦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着的泪花。“但是，他们已经不在了。”

钱进强颜欢笑，抿着嘴唇笑，但是却不张开嘴，因为他怕他的嘴一张开，哭声就会发出来，眼泪就会流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也许是世上最悲伤的事情了。钱进擦了擦眼泪，道：“抱歉，今天我不太舒服，改日再聊吧。”

钱进挥了挥手，朝着医院外走去。赵谦默默地看着钱进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多了一丝欣慰。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郭信的电话，道：“喂，郭信。”

“谦总，有什么吩咐？”

“钱进不用试了，可以用。”

赵谦淡然地说道。“好的，谦总，为何突然改主意了？”

“百善孝为先，他是个商人，但也是个好人，这样的人，很难得。”

赵谦说道，语气中多了一丝欣赏。挂了电话之后，赵谦便出去将王家勋找了进来。王家勋现在已经冷静多了，但是他心里还是有气，他自认为对张小花很好了，但是为什么张小花还会背叛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王家勋喘气很粗重，赵谦也将医生说过的话转述给了他，他也没说什么，默默地坐着。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医生出来了。但是这次王家勋没有像上次一样冲上去询问，而是呆呆地坐着，似乎与整个世界脱节了一般。医生走了过来，说道：“恭喜你们，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险境了。”

赵谦默默地点了点头，表情不咸不淡。王家勋也呆呆地坐着，一言不发。医生叹了口气，道：“不过，病人的性命虽然保住了，她的孩子却没保住，而且……她得了艾滋病，只怕日后的起居生活会受到影响。”

王家勋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一眼医生，眼神之中充满了无奈、困顿与悲愤。他现在心里很复杂，很矛盾，他想要让张小花直接死了算了，那样才能解了他的心头之恨。但是张小花却是他的妻子，如果他放弃给她治疗，那日后肯定会被朋友们所不齿的。王家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心乱如麻，他双手把头，疯狂地挠着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把自己挠死。医生也理解他现在的心情，毕竟这样的事情医生见了太多了。“您要不要进去看看病人？”

“进去？进去看那个贱人干嘛？让她把我传染了？”

王家勋没好气地说道。医生道：“艾滋病不会通过空气传染的，您大可放心，进去看看病人吧，她现在很无助，需要您。”

王家勋虽然生气，但是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迈动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走进了病房里。赵谦看着王家勋落魄的背影，一言不发，默默地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