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人来何家，到底干嘛来了？一时间，好奇的人也不干活儿了，找各种理由打听消息，有的甚至来到何苗的家里打听消息。顾振国站在院子里，手插在裤兜里，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子痞气。“何苗住那间？”

何家兄弟两个，还没有分家，但是院子却不小，房间也不少，并排两间北屋，东边连着两间，西边连着两间，他们家孩子也不多，合到一人一间屋子了。何拥军端出茶水，拿出点心招待他们，听到顾振国的话，神色讪讪的。“何苗的屋子不在这里，在她爷爷那儿。”

顾振国打听过，何苗是从小跟何爷爷一起长大的，性子骄纵，都是何爷爷给惯的。看着何拥军唯唯诺诺的样子，是教不出何苗那个小辣椒的性子的。想起媳妇儿，顾振国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既然这个亲爹不管事，还是等何爷爷回来吧。“这就是何老头给他孙女找的男人，看上去挺不错的嘛。”

“长得怪排场哩，据说还是个当兵的，看那样脾气不咋好。”

“脾气好不好，人家也不跟何苗过，八成是来退亲的吧，听说何老头送孙女去顾家的时候，他都不在家。”

“我也听说了，原本到年代才放假的，硬是请假回来了，不同意亲事，可不就得退，人家可是有对象了。”

村里人八卦的很，瞒不住一点个小秘密，不管是真是假，一阵渲染，假的也被说成真的，真的反倒被当假的看。众人七嘴八舌的，何拥军心里也有些紧张，这要是顾家来退亲，何苗一辈子可就完了，只能嫁给张庄的那个光棍汗，说不准原来谈好的三百块，也得降价。唉，与其如此，还不如当初拼着不孝，把何苗悄悄嫁出去，至少还落三百块钱。“那个老哥，你们这次是来干啥的？”

何拥军忙活了一圈后，给顾长击递了一根烟。顾长击还准备开口，顾振国抢先一步问：“何苗是不是从她妈去世后，就一直跟着何爷爷？”

何拥军摇摇头：“也不是，那几年俺爹还在城里上工，没在家，都是我看着，后来我又娶了现在的媳妇，她管着。”

后妈对何苗不好，何爷爷退休回家，看不过眼，才把何苗接过去自己带。后面的话何拥军没说，顾振国也能猜出来。“你现在几个孩子？我听说你娶的媳妇，还带一个小子？”

在农村，给人家养姑娘还说得过去，养大了送出门，还能落个彩礼钱，要是给人家养儿子，就会被人看不起。因为儿子是别人的姓，即便是养大了，给他盖房子娶媳妇生下的孩子也不跟他姓，总是被人骂王八，绿壳的。所以顾振国这么一问，何拥军的脸腾的红了，支支吾吾的辩解道：“是个小子，就是因为她生的儿子才娶的她，这不娶进门又连着生了仨，只不过那几年条件不好，大人都吃不饱，何况孩子，饿死俩，最后就剩一个了。”

男人总是要传宗接代的，娶媳妇能生儿子就很光荣，何拥军娶个带儿子的媳妇儿，也是在媳妇儿生了儿子之后，才挺起腰板儿的，自然对女儿何苗不那么关心了。提起生孩子，顾振国脑海里想起了何苗窈窕的身姿，柳腰长腿，身材那么好，应该能生娃，只是现在她才十八，顾振国摸摸下巴，只怕他还得等上两年再说生孩子的事。“哟，长击来了，你爹那，身子骨还好吗？”

说话间，何爷爷背着双手进门了。顾长击赶紧起身，双手拉住何爷爷的手，非常的谦卑。“我爹身子骨还硬朗，就是膝盖不行，走不了远路，还有身上的伤口，阴天下雨的总疼，不然，这次下聘礼，他就亲自来了。”

何爷爷跟院子里看热闹的乡亲们一样，原以为顾家是来退亲的，乍一听顾长击说是下聘，还愣了一下。用粗糙的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故意放大声音问。“啥，你说啥，我老了，耳朵不好使，你声音大点儿。”

顾长击人实诚，不知道何爷爷是故意，以为他真的没听清，又大声的说了一遍：“大爷，今天我和狗子是你家下聘的，俩孩子虽然结婚证都领了，可事还没办，俺爹说了，过程是必须要走的。”

何爷爷被顾长击震得耳朵嗡嗡响，忍不住又掏了掏，不过，这回他高兴了，谁说顾家是来退亲的，人家是来送彩礼的，说明答应这门亲事了。这下可把他给高兴坏了，看到了顾长击身后的顾振国，上前用力的捏了捏他的胳膊，像是瞧牲口一样，摸摸头发，拍拍脸，从上到下检查了个遍，心里很满意。“哎呀，这就是你那个当兵的儿子吧，入伍的时候，我也在，如今都长这么高，真壮实了，不错不错，部队锻炼的不错。叫，叫……”何爷爷还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好，顾振国呲着大白牙笑了。“爷爷，我的名字还是你给起的，叫振国，振兴祖国。”

何爷爷这才想起来，恍然大悟：“对，对，就叫振国。振国，长击，走，走，咱们进屋说去。”

何爷爷领着他们走到隔壁院子他和何苗的住处。他们刚一离开，看热闹的人都炸了。“啥，送彩礼来了？怪不得送那么多东西那，我还以为来退亲那。”

“你瞎啊，退亲那儿还带鹅，带猪肉，一看就是送彩礼来了。”

“拥军啊，赶紧把你媳妇儿和你弟妹喊回来，整席面吧，这是你亲家。”

何拥军也没想到，顾家竟然是来给彩礼的，赶紧把耿氏叫回来做饭，顺道把村里做席面的大厨也给喊来，亲家来人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不然以后谁还跟何家结亲家。何爷爷的院子可以从何拥军那边直接穿过来。院子不大，一个堂屋，一个东屋，何爷爷给顾振国指了指：“这个就是那丫头的房间。”

房间的窗户开着，顾振国个子高，勾勾头就能对房间里的情况一目了然。家具也没多少，一柜一床一桌一椅，虽然她人没在家里，但是屋子里面收拾的很干净，像是随时等人回来似的。看来何爷爷对何苗着实也没几分信心。进了何爷爷的房间，顾振国就把带来的彩礼放到了桌子上，谦逊的笑容中带着无比的坚定。“爷爷，我跟家里人商量好了，大后天就是好日子，我和何苗把喜事给办了，到时候你跟家里亲戚都过去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