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振国就知道何苗不是甘于留在农村的女人。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用手支着脑袋。“那也不用离婚啊，你要是想离开，我可以把你带部队里，我们的部队在京都，等我退伍之后再回来。”

何苗不屑的扫了顾振国一眼，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为什么非得你带？我自己就不能走出去，去大城市看看，建设四个现代化，实现个人价值，实现个人理想，我都说了，我的价值，可不仅限于你。”

顾振国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样的话，顺嘴问了一句：“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何苗的理想是什么？当然是实现财政自由，游遍世界各地了。只是何苗俏皮的一笑：“你猜。”

这下可给顾振国出了难题，若是猜的着还好，猜不着的话，俩人便很有可能面临离婚的境地。战术性的装困：“我不猜，累了一上午了，我歇一会儿。”

何苗撇撇嘴，量他也猜不着。何苗这边收拾好，刚也准备躺下歇晌，就听到院子里‘咚’的一声，仿佛重物落地的声音。再仔细听听，有没有声音了。青天白日的，家里也不会进贼，那个笨贼会在白天偷东西。谁知何苗刚躺下，屋子里的窗户又被人敲响了。“何苗，何苗，你在吗？我想跟你商量点事。”

说话的是住在隔壁顾三婶家的知青，从京都来的，名字叫周秉文，二十岁左右，长的瘦瘦小小的，小眼睛，一看就是机灵鬼。要说周秉文跟何苗的交集还真不多。只有那次何苗做好的鱼汤，要给顾三婶的孙子端过去的时候，周秉文给接住了。俩人隔着一面墙。周秉文笑嘻嘻的说：“你就是顾家新来的媳妇儿吧，叫啥名？我叫周秉文，顾家村的知青，京都来的，来三年了，今儿三婶儿带孙子走亲戚，没在家，这碗汤就便宜我了。”

何苗看着周秉文自来熟的介绍，尤其是他特有的京都口音，说话跟玩笑似的，熟悉又陌生，顿时拉近了距离。“我叫何苗。请多关照。”

“关照关照，都是外来客，互相关照，得了，以后要是再有好吃的，可别忘了我。”

周秉文把豆腐鱼汤接过去了。再有就是见面点头之交了。只是区区一个点头之交，今天突然来敲何苗的窗户，给人感觉有些不太好。何苗虽然长得好看，却并不妄自菲薄，毕竟前世自己相貌一般，也没有只要是男人就对她有非分之想的想法。“周秉文？有事？”

周秉文点点头，可随想到隔着窗户何苗看不到，便轻咳一声。“有事，我就直说了啊，我看你们家每天收鸡蛋，卖鸡蛋，挺辛苦的，而且据说狗子过段时间还得回部队，你肯定需要一个帮手，我毛遂自荐啊。”

周秉文说出这个‘毛遂自荐’的成语之后，又解释道：“就是我推荐我自己……”何苗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不是文盲，知道啥意思，你把话说完，想当帮手，咋帮，要多少钱？我得看看合适不合适？”

“得咧，不知道你还是个文化人，那就更好沟通了，我就实话实说了哦，我可以帮你送鸡蛋，等狗子回部队，你一个女同志送鸡蛋也不安全，我就不一样了，我皮糙肉厚的，还是知青，谁敢打我注意。”

周秉文性子也爽利，不愧是京都来的知青，说话客气之余还能说明白，着实不容易。“我要的也不多，一天两块钱，要是我还能跟你多联系食堂客户，你是不是再给我分点红啥的。”

何苗真的很惊叹，要知道这个事情大家的思想都很保守，知青就是下乡劳动，建设农村，接受劳动再改造。一般人的认知就是好好劳动，好好表现，正当标兵。至于赚钱这件事，很少有人会想，他们会以为是资本主义的尾巴。而周秉文主动提出帮忙，很出意外。“好是好，这么一来，你不怕你们那些知青说你么？”

周秉文早就想好了说辞：“怕什么，我是帮你们的忙，理所应当，再说你给我报酬的时候，悄悄的，我不说，你不说，谁还知道。”

何苗知道，知青下乡帮扶贫下中农也是应该的，白帮忙可以，要报酬就有点过分了，所以周秉文说要悄悄的。“成，就是你来帮忙，肯定会耽误你赚工分的，工分少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周秉文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其实已经想明白了。“嗐，有啥影响，反正到年底也分不了啥，那点钱还不够我来回探亲的路费那，我就是想趁这个机会去外面转转，你知道，我们知青也不自由。”

知青的哪些事，何苗知道的不多，就知道那是一群思想先进的文化人，有理想有抱负也有个性。何苗这边确实缺人手，略微考虑就同意了。“行，那你从明天开始就来帮忙吧，只是我们早上起的早，你可不要赖床，喊不起来。”

周秉文没想到何苗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得咧，你可真是个爽利人，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回头我家里要是寄什么好东西，一定给你留着。”

何苗笑了：“好吃好喝的你就留着吧，我也不稀罕，若是你家人给你寄书的话，你能不能让给我瞅两眼。”

知青行李最多的就是书。周秉文爽快的答应了：“没问题，你想看什么，我这里有《红岩》《围城》《鲁迅文集》。过两天，我爷爷还会给我寄书来，到时候让你先来选。”

何苗一听，眼睛都亮了。在上大学的时候，她最喜欢看的是科幻小说，还有悬疑破案的国外小说，现代文学看的比较少，因为感觉都太老了。但是经典就是经典，无论那个时候看都会有一番新的见解。“城外的人想出去，城里的人想进来，《围城》我看过了，那就《鲁迅文集》吧，是全集吗？他可写了不少文章。”

周秉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姑竟然喜欢看书，而且看的还是晦涩难懂的鲁迅写的书，立马感觉她有点哗众取宠的意思。“是杂文，你想看那些，我可以给你借借。”

何苗想了想：“我能去挑挑吗？”

周秉文能说不行吗？何苗一蹦三跳的从房间里出来，跟着周秉文就进他的院子了，原本周秉文还想领着何苗爬墙，何苗把门给打开了。偷偷摸摸的干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后还有沉着脸的大冤种，顾振国跟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