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卫家搓搓双手，显得有些急促：“是啊，我找了厂长好几次，他终于同意你去了，虽然只是普通的裁缝工，可每月都有十八块的工资，养活你和华妞也差不多够了。”

何彩云如今已经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了。可是齐卫家的话，让她有些动容。“这，这不好吧，若是被人知道，会说闲话的。”

何苗在一旁听着一怔：嗯，什么意思，只是找个工作而已，传什么闲话？齐卫家看到何彩云拒绝，连忙又往前走了两步。“可是，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生活？华妞长大了，也是要上学的，她学习那么好，你忍心就这么让她退学，像我们一样一辈子在地里刨食？”

何彩云迷茫的眼神闪呀闪，似乎正在犹豫什么。齐卫家又急切说：“你是不是担心银柱会去厂子里闹，这点你放心，你的事我已经跟厂长说好了，到时候再给你分一个宿舍，你和华妞都可以搬进去住。”

何彩云抿抿嘴，用力的咽了口吐沫：“我，我和银柱离婚了。他不会去闹，只是你们厂子只要本村的人，我，我现在回娘家了……”“离婚？”

齐卫家的表情说不出来的精彩，似乎有惊喜，有担忧，有不可思议，只是转瞬间，他笑了。“没关系，你们再离婚，华妞也姓齐，村里人不会说三道四的。”

何彩云依然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何苗好奇的来到齐卫家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到底是谁呀，这么热心的帮我姑姑，是不是有什么企图？服装厂？你们村子自己的厂子吗？你在厂子是什么职位？怎么给你这么好的待遇呢？”

一连串的问题，倒是把齐卫家给问住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何苗硬是从他黝黑的脸庞，看到了一抹害羞的红晕。岂不知，何苗这一问，倒是把人给问跑了。“我，我是她邻居，那个我要去上班了，彩云，你好好考虑考虑，明天我再来，你给我个准确的答复。翠莲姐，我先走了。”

齐卫家忽然像是被火烧了眉毛似的，转身就跑了。何苗一脸懵：“姑姑，这人好奇怪啊，我没问啥吧。”

谁知何彩云脸一红，扭头也回屋了。留下何苗一个人在院子里，左看看，右看看，一头雾水。“这男的到底是谁呀？给你妈喊姐，我看她好像也不咋认识啊。”

顾振国挠挠头：“看着面熟，村东头的吧。”

“他是我家的邻居齐二叔，在齐家屯服装厂当什么科长，是个好人，每次见我都给我糖吃。”

华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屋子里出来了，解了何苗的疑惑。顾振国此时已经把锅碗瓢盆和厨房都收拾干净了，擦擦手来到何苗身边。“你是不是更想知道，他一个邻居，为啥对姑姑这么好？”

“嗯嗯。可是我还没问那，他就跑了，我是老虎吗？”

何苗一脸无辜。顾振国抬手刮了一下何苗的小翘鼻。“这有啥难得，咱妈就是那个村的，你问咱妈不就知道了。”

何苗恍然大悟，也难怪刚才何彩云一直往吴翠莲身上瞟，何彩云的婆家是吴翠莲的娘家，要说娘家有些八卦，吴翠莲怎么能不知晓。果然，此时的吴翠莲已经在屋里劝何彩云了。“彩云啊，我觉得卫家的主意不错，去厂里上班，比你在娘家好多了，娘家也没有你的地，你拿啥养华妞。”

何彩云幽幽的叹息一声：“可若是我靠他的关系进厂子，将来不但我，连华妞也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吴翠莲轻轻一笑：“其实，卫家人不错，他媳妇死了这么多年了，他也没再找，一个大男人拉扯个孩子很不容易，如今你也离婚了，你们俩过一家也是可以的。”

谁知吴翠莲的话音刚落，就被何彩云拒绝了。“那更不行了，要是我跟他在一起，就更被华妞他爸说我不守妇道，跟男人眉来眼去的……从前，他可没少因为这打我……”吴翠莲见劝不动，也不劝了。“那你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果然，村里的八卦没有一个能逃过吴翠莲的耳朵的，娘家也不例外。劝完何彩云，从屋里出来，吴翠莲才告诉何苗真相。原来这个齐卫家还真的是何彩云婆家的邻居。齐卫家的媳妇儿早两年就病死了，作为邻居的何彩云，总是不自觉的帮忙齐卫家照顾孩子。一来二去的，村子里就传出了流言蜚语。何彩云跟男人离婚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如此，流言蜚语外加何彩云生不出儿子，整天被男人打骂。“卫家的父母早就没了，兄弟俩分了家，头两年村里办了服装厂，卫家就在里面干活，听说还是个科长啥的，彩云要真能嫁给他，也是不错的。”

吴翠莲长长的叹口气，该说的她都说了，但是有些流言蜚语还真不是人能够承受的了的。“服装厂？村子里面也有服装厂吗？”

何苗问。吴翠莲点点头：“有啊，头几年，县里不是想让村里闲散的劳动力多干活，要什么价值。就让村干部牵头办厂子，有的地方办砖窑场，有的地方办养鸡场。”

“我们村子女人多，村干部不知道从哪儿接了个做手套的活，就让村里人在家编手套，这不，就成了服装厂。”

何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只做手套，算是哪门子的服装厂。不过，这种艰苦的年代，县领导，乡领导能替老百姓着想，真的已经很不错了。总比什么实事都不干，天天搞运动搞批斗的强。“何苗，你若是不放心，等明天，咱们去瞧瞧就知道了，正好，我也想去姥姥家看看。”

顾振国了解何苗的心思，何彩云在家里做事不是长久之计，能进厂当然是最好的。但是，村里的流言蜚语也很厉害，吐沫星子能淹死人。何苗还没答应，吴翠莲高兴起来。“那感情好，一会儿你们去省城，别忘了给你姥姥，舅舅家的孩子买点东西，明天就去看她吧，她肯定也想你了。”

顾振国和何苗的婚事再也办不了了，不但顾振国着急，顾家人也着急，还等着告诉亲朋好友那。“我去拿钱。”

说着话，吴翠莲转身回屋去了。“故意的吧。”

何苗睁大眼睛无语的瞪着顾振国，顾振国一脸的小算计被她看穿，厚脸皮的挑挑眉，竟然承认了。“我故意的，咋地，你咬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