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何苗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画了起来。“办厂，首先得有地方，还得有负责人，会计，还得附和要求，不然，就是个小作坊，一旦公安查到，就是投机倒把。”

“再一个是装备，就是缝纫机，这个不好弄，缝纫机票不是谁都有的，而且，买一台也不少钱。”

“最重要的事销路，产品出来了，没有销路怎么能行，我们要做的小内衣，首选要得到大家的认可，最好是供销社，单位什么的都采购。”

这年头没有私营企业，想要走正规途径，没有人脉不行的。周秉文看着何苗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没想到比自己想的更周全，更仔细。“你是不是也想到办厂了，怎么会了解的这么详细？照你这么说，挺难的？”

周秉文挠挠脑袋，他跟任家和还是冲动了，这里的每一项都似乎不是那么容易做到。“任家和的父亲是校长，你说这些他能不能帮忙？”

何苗想了想说：“我有个亲戚他们村子有个服装厂，只是地方不大，我们可以试试合作一下，任家和的父亲虽然是领导，但非必要，最好别找他，若是找他帮忙，我们就要处处受制于人。”

“任家和这个人可以拉拢，这样吧，缝纫机票的事情，你看他能不能解决？”

周秉文眼神一亮，不是他迷信何苗，果然，只要他有啥想法都可以告诉她，她像是个百宝箱一样，总有办法解决。周秉文高兴坏了，一拍巴掌恨不得跳起来。“对呀，跟村里的服装厂合作，这样就名正言顺了，至于其他，我们走一步解决一步，你看这么多钱，先买他十台缝纫机再说。”

现在这个年代，即便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东西，他是按需分配。就在周秉文把钱又给装回去的时候，一封信突然被带了出来，掉在地上，何苗给捡了起来。“你的信，是不是家里的？”

周秉文撇撇嘴：“是，我妈的，一直催我回城，要是去年让我回去，我还挺愿意，但是现在，农村广阔空间大有作为，我有点不想回去了。”

赚到钱了，尝到甜头，就不愿意离开了。周秉文也有些犹豫，到底是回城，还是留下，如今既然要建厂了，他也就不犹豫了，等厂子建好了，生意稳定下来，赚的多了，再回去，就叫荣归故里了。周秉文家里是京都，家里人盼回去，其实回家也是待业游民。说着话，当着何苗的面就把信给拆了。其实这封信他昨天都拿到了，一直不想看，没空看而已。信纸只有薄薄的一张，周秉文跟母亲的关系，没有跟姐姐的好，他姐来信他很欢喜，厚厚的一沓看完，立马回信。他母亲来信就有点薄了，似乎是交待什么任务似的，简短而精炼。周秉文看的也意兴澜珊：“又催我回去，找不到工作，竟然让我考大学，我学习成绩咋样，她心里没数么，就算是恢复高考了，那大学是我能考得上么。”

他没有赶上好时代，别看他是京都人，上学的时候竟搞运动了，以考试零分为荣的年代，确实没咋好好学习。他是混到初二就下乡了，别说考大学了，二十六个字母都认不全。何苗心里却一阵惊喜：“是恢复高考了吗？”

说着就把周秉文的家书给抢了过来。果然，信里说知青们和有文化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不限年龄，不限成分，都可以报名。从六月十号，截止到七月底报名结束，十一月份参加全国统一高考。何苗开心的整个人都神采飞扬：“我也要报名参加高考。顾振国，等我考到跟你一个地方的大学，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顾振国看着何苗开心，也高兴起来。谁知话音刚落，就被周秉文泼了一盆冷水。“得了吧，这次参加的人数肯定很多，你可不一定能考得上，再说，你走了，咱们的厂子咋办？”

在周秉文眼里，何苗顶多算是一个脑子灵活，心灵手巧的小媳妇，连师专都没考上，那有本事参加高考。再说，恢复高考后，知青们都想利用这次机会回城，跟知青抢名额，何苗一定抢不过。何苗气得想踹周秉文：“去去去，我都还没报名那，就看不上我，那破厂子八字还没有一撇那，着什么急。”

周秉文一听，恨不得跪下来求何苗：“我说祖宗，你可真有意思，放着眼前的钱不赚，竟想些不切实际的事。”

“我知道，狗子哥要回部队了，你想考个跟他一个地方的大学，可狗子哥的部队在京都，京都的大学你能考上么。”

原来刚才顾振国和何苗的对话，他一字不差的听到了。接着周秉文又拍着胸脯说：“不就是想去京都么，何苗，等咱们赚钱了，老子带你去。”

谁知此时顾振国揉着何苗的脑袋，温柔的笑笑：“就算你不去京都，等这次任务完成后，我就退伍回家陪你。”

周秉文打击何苗也就算了，连顾振国也不相信她，何苗气得一把打掉顾振国的手，脸色都变了。“我说过，我不会永远待在这个小山村的，这里不是我的家。”

周秉文看到情况不对，很有眼色的跑了，顺带还拿走了何苗画的图纸。“何苗，我走了，明天就去找任家和商量。”

屋子里安静下来，顾振国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看着何苗脸色不对，还以为她跟自己一样，不想分开。上前去拉何苗的手，柔情蜜意的安抚：“好了，别闹脾气了，要是你实在不想让我离开，我再跟部队请一个月的假，实在不行，我回部队办退伍手续，也行。”

何苗整个人都麻了，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振国。“退伍？为什么要退伍？我考不考大学，跟你有什么关系？顾振国，就算不跟你结婚，我也是要考大学的，这是我已经规划好的人生道路，你支不支持，赞不赞同，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顾振国不解的皱了皱眉头：“是你说这不是你的家，我退伍回来，我们不组成一个家了吗？”

何苗无语抿抿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就算你退伍回家，我还是要考大学的。顾振国，我是你妻子，不是你的附庸品，我有我自己的追求和生活。”

“你若是支持我考大学，你就拿出态度来，若是不支持……就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