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们这里的药是直接从京都寄来的，每次需要什么药，我只需要写封信过去，然后，他们就会寄过来，也不要钱。”

卫生所唯一的一个医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上去跟顾振国年纪差不多，斯斯文文的，穿上白大褂，颇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骨。“你们是来找人的？”

还挺聪明。何苗和秦援朝对视一眼，嫣然一笑：“我们来找人。”

秦援朝礼貌的朝着年轻医生伸出手：“你好，我叫秦援朝，她叫何苗，我们来这里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年轻医生也伸出手礼貌的握了握：“你好，我姓程，程成。你们请坐。”

村子里的病人没有多少，这个时候也还没有流行打点滴，秦援朝坐在了程成的对面。“我想问问最近有没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京都来的，长得很漂亮的女人来找过你。”

程成扶了扶眼睛：“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秦援朝和何苗商量过了，为了不节外生枝，他们一致对外说杨国雨也是他们的老师。“我们是京都大学的学生，她是我们的老师，放假了她说来这里找失散多年的姐姐，可是这一次都三四天了，人还没有回去，我们有些担心。”

程成笑起来暖暖，阳光明媚的样子。“哦，是的，还真有一个，是不是姓杨？”

他的话音一落，何苗和秦援朝的眼神都亮了。齐齐的点头：“是，是姓杨，她真的来过了，你可知道她都问了什么？什么时候走的呢？”

程成刚准备说话，突然外面闯过来一个男人，着急慌忙的把他给拉了出去。“快，程医生救命，快，我媳妇儿要生了，快，救命啊。”

程成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医疗箱就跟着男人跑了出去，临走的时候，只留两个字‘等我’。秦援朝和何苗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无奈的叹口气。“话都说到这里了，我们不等他还能咋办。”

何苗却十分的好奇：“村子里的女人生孩子，他一个男人去接生，还真是少见，我们去看看吧。”

听何苗这么一说，秦援朝也一脸的好奇。“好，我们去看看。”

来人跟着看热闹的人群，很快就找到了生孩子的那户人家。只见外面的院子被人围着，院子里产妇的公婆都在，男人也在外面不听的走来走去，像急了热锅上焦急的蚂蚁。公婆则在灶台上烧水，一锅热水刚烧好，就被婆婆盛出来端了进去。屋子里，女人的惨叫声很大，一阵阵的。何苗和秦援朝也在人群里跟着看热闹。何苗好奇的问：“你们怎么不把产妇送医院？”

有热心的人就解释道：“我们这里离县城太远了，送过去都生了，再说我们这边有医术最好的程大夫，他可以接生。”

何苗更好奇了：“程大夫是个男的，你们不说啥么？”

“这怕啥，程大夫的爹也是男的，他在的时候，可救了俺们村子好几个产妇的命那。”

子承父业，原来如此。“俺们村子穷，从前家里有病人的时候，找个郎中都需要半天的功夫，人都被耽误了。”

“二十多年前，程大夫和他的两个女大夫在我们村子，建了这个卫生所之后，俺们村子的情况才慢慢好转。”

“现在周围的村子人也都来我们医院看病那，村子里除了程大夫，还有一个年纪大点的女大夫，只是前两年回城，她也走了。”

结合何苗得来的消息，这个卫生所就应该是她的妈妈杨国雪和她的同事一起建的。只是卫生所除了杨国雪还有程成的父亲，那另外一个女大夫是谁呢？何苗又问：“这么说程成就是原来程大夫的儿子了？”

村子里人都点头：“是的，程大夫来的时候，他才五六岁。”

秦援朝忽然插了一嘴：“程成的母亲呢？”

村子里的人摇摇头：“不知道，也没人问过，据说是离婚了，也有人说是死了，反正那时候，程大夫就整天带着他，另外两个女大夫也轮流照顾他。”

何苗想了想说：“那另外一个女大夫回城了，为啥程成不回城？”

村子里条件很艰苦，而且程成年纪也不大，何苗觉得年轻人很少有耐得住寂寞，肯留在这个不富裕的地方的。村子里的人就一问三不知了。但是看的出，程成大夫在这个村子的威望还是很高的。连家里产妇生产都好不避讳，他是男的，竟然让他帮忙生产就能看出来，大家都很信任他。产妇应该是头胎，生产的很慢，从下午三四点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才听到孩子呱呱落地的声音。接着产妇的婆婆就是一盆血水一盆血水的往外端。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程成才从房间里出来。何苗发现虽然是偏远的村庄，程成所用的医疗器械，却是一应俱全，他手上戴的是无菌一次性手套。出来的时候，就给摘了，连带着一块纱布，还有一些东西直接扔了。“母子平安，今天晚上可以给她喝点水，让产妇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就给她喝点鸡蛋羹啥的，最好是稀粥有营养的。”

交待完，产妇的婆婆拎着一包东西交给了男人。“去，埋咱们家地头。”

秦援朝小声的问了一句：“那是啥？”

何苗同样小声的回了一句：“生孩子的胎盘，他们都给埋地头，说是可以让土地更肥沃。”

产妇生了儿子，一家人欢天喜地，家婆，妯娌都过来帮忙，做饭的做饭，看孩子的看孩子。男人还把家里的炮仗，拿出来放了一挂。程成要走了，公公从兜里拿出了两块钱。何苗看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十点了。程成走出院子的时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愧疚。“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今天晚上我看你们是回不去了，好在天气不错，就讲究着住病房里吧。”

秦援朝指了指程成手里的两块钱，再次吃了一惊。“你给人家帮忙生孩子，才两块？”

程成点点头：“你是不是觉得这里的医药价格很便宜？”

秦援朝点点头。程成笑了笑说：“这是从前就规定好的，而且我爸还说了，这个价格五十年不让涨价。”

“什么？谁这么规定的，这么少的钱，那你岂不是没有钱赚，怎么生活啊？”

秦援朝更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