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翊捏着最后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一角轻轻叹气。完了吗?这故事结束了?说这是故事,可她分明感受到了一种真实的诉说。结合前前后后那些怪异的地方她不禁大胆猜想,这些文字难道是房东留下来的?这是他写的一个故事吗?程翊抓起笔,刚要落笔询问,纸张上便又浮现出了新的字迹。——没错,阿树就是我,胡亥也是我,而你就是将我囚禁在这铜铃劫中的我的极乐。程翊打了个寒颤,慌忙把手中的本子合上丢到了桌子上。她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连忙快步小跑着离开了。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程翊上到了楼梯顶端,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身影让她来不及躲闪,她的身体直挺挺地撞了上去。这是一次感受非凡的碰撞,程翊只觉得接住自己的是绵软的物体,并没有让人不舒服的疼痛感。她被稳稳地抱住了,她愕然地看向那个人,然后不禁战战兢兢地问道,“我该叫你什么?房东?阿树?还是胡.胡亥?”
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庞上覆盖着浓浓的苦涩,他正含情脉脉地看向自己,在这种有如幻境般的景象中程翊只觉得周身发凉。“极乐,是我。”
他说。程翊摇头,推开他,“不,你别这么叫我,我不是那个极乐,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你如果不信,我可以带你亲眼去看。““看什么?”
这时一个声音从程翊的身后传来,“看你的那一世,看属于你的回忆,你只有亲眼瞧见了才能找回记忆,那样的话我们对你来说就不会是现在这样陌生的关系了。你愿意吗?”
“秦末?”
看到那张儒雅如兰的身影程翊诧异地问道,“你怎么来了?我刚刚还要去找你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那一世?”
她问,“去哪里看?”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便被房东抱起身,两人随即身体漂浮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挣扎,她就已被带到了大厅顶端悬挂的斧形金属饰物面前。从那巨大的铜片上映衬出了她和他的身影,他们就那么凌空漂浮着。“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极乐,这是你我的铜铃劫,我们谁也逃不掉,此时的我们只是徒有魂灵而已。我在等待一场救赎,你可以帮我吗?”
“怎么帮?”
“找回你的记忆,你若能真心原谅我,那我就可以得到解脱了。”
说罢,程翊只觉得腰间一股力量将她推了出去,她整个人就那么直挺挺地撞击在了那些大大小小规模庞大的铜片上,霎时间叮叮当当声响彻一片。与此同时她眼前的景象也随之变幻,仿佛置身于万花筒中,到处都是破碎的色彩拼接而成的花纹图案,晃得她头晕眼花,她索性闭上了眼睛,待到再睁眼的时候,眼前便是一处美轮美奂的奇石之景,有如仙境一般。这是哪里的山洞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程翊自觉朝着一片幽幽之光亮处迈开步子。忽而她听到一些响动,当她扭头循声望去时便看到一袭湖蓝衣衫正朝自己这边走过来,手中好像还托着什么东西。“嗨!”
程翊主动打了声招呼。那人却没理她。待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时,她赫然发现那脸庞她是认得的。只是身上有如仙子一般的衣装和那乱而有序披散着的长发让她一时不敢认,但她终于还是叫了出来,“秦——秦末?”
那人还是没理她。她看着他将手中毛茸茸的物体放在了一张石台上,那是一只鸟,通身火红,冠羽为黄,尾羽为白,并如瀑布一般纤长地洒下。好漂亮的一只鸟啊!程翊不禁感叹。“秦末,你怎么穿成这样?打扮得好怪异啊!”
程翊走到那人面前。但那人就是对他视而不见,不论她怎么讲话,他的目光始终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好像她不存在一样。程翊有些急了,她伸手去抓那人的衣袖,结果意想不到地,她的手臂穿过了他的身体,明明已经抵达,却毫无触碰的感觉。她像触电一般地收回了手,瞪大眼睛看着他。秦末仍旧一脸的清心寡欲相,他手执一只莲叶走到一处低洼处,在石缝的潺潺流水中舀起一些,双手端着走到那石桌旁,将莲叶中的水都淋在了那只虚弱的鸟身上。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铜铃,对着那只可怜的鸟轻轻晃动了起来。在一阵响动声中,鸟儿逐渐精神了起来,最后竟然抖了抖身体奇迹般地痊愈了,它扑打着漂亮的翎羽绕着秦末飞舞着,似是在感谢,最终又落在了他手中的铃铛上。“你喜欢这铃铛?”
秦末问道。鸟儿微微颔首。“唉,若不是我那徒儿错手伤到你你也不会遭那般的罪,想来我们也是有缘,那你便留在我身边做个护铃仙子吧,这铜铃你拿着,它能赐你人身与法力,你定要替我保管好它。”
秦末一阵急促地摇晃着铃铛,那鸟儿翩翩落地,烟雾缭绕间一朱唇皓齿的绝美女子便立于他的面前,那女子身上的纱衣仿佛是那鸟儿翎羽所化的红黄白三色,仙气十足。女子见自己的人形肉身甚是欢喜,她绕着圈地蹦跶,又忽而在水中俯下脸瞧着自己的容貌,“多谢大人恩赐!”
秦末笑而不语。女子又蹦跶到他身边,接过他手中的铜铃,“大人真的要将这铃铛赠与我吗?”
“不是赠与你,是交于你保管,你愿意吗?”
“愿意的,极乐愿意!”
女子连连点头,目光忽闪着,如一汪泉水般清澈。程翊盯着眼前的女子,心道,原来她就是极乐,这跟自己长得也不一样啊。秦末面露威色,“如若这样你便要记住,我云中子的门徒可是不能做坏事的,这九天铜铃法力强大,但反噬的能力也是非比寻常,因此你只需好好保管,必要时做些善事,万万不可滥用。”
极乐跪拜,“是,大人,极乐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