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现在越来越相信上次微创阑尾切除手术中李梦瑶开的那个玩笑了，这杜自立的记忆力真的是在飞快地减退。“不会吧，应该就是这几把钥匙中一把啊！”

“让我来吧！”

依旧坚持不相信自己把钥匙忘了的杜自立给叶辰腾开了位置，叶辰把钥匙从办公室的门上拔了出来，把钥匙串拿在眼前看了看，很快便找到了杜自立办公室的钥匙。虽然杜自立的办公室比叶辰的办公室要大很多，但是办公室的门却都是一样的，钥匙头上的标志当然也是一样。叶辰挑出来杜自立办公室的钥匙后朝着杜自立亮了亮，尴尬地说道：“主任，您刚才找的那两把钥匙可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说完，叶辰便将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扭动了起来，然后用手一压门的扶把，办公室的大门就这样被打开了。叶辰把钥匙拔了下来，心里多少有点别扭地递给了杜自立，杜自立此时心里要比叶辰别扭的多，接过叶辰递过来的钥匙后，杜自立也是摇着头叹了一口气走进了办公室。后面进来的叶辰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了起来，然后来到办公桌旁看着低着头坐在办公椅上沉默的杜自立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主任，您是不是生病了？”

“我有什么病，我没病！我是医生，我是主任，我生病我自己会不知道，不就是忘了一把钥匙吗？谁平常不忘个东西！啊？”

叶辰没想到刚才还低着头沉默的杜自立居然会因为问了这个问题后出现这么大的情绪反应。“这……，不好意思啊主任，我不是有意那样说的，对不起。”

叶辰刚才说的话的确把杜自立给气到了，杜自立在办公椅上了坐了好一会后才缓过来情绪，冲着一直傻站着的叶辰摆了摆手说道：“坐到沙发上去！”

本来就尴尬到不行的叶辰想都想没便走到了沙发边上坐了下来，杜自立拿起自己水杯接了杯热水后也来到了沙发出坐了下来。“昨晚帮小王忙去了？”

“嗯嗯，王姐说是您推荐我去的！”

“嗯，是我让她找你的。感觉怎么样？”

对于杜自立问的这个问题，叶辰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什么叫感觉怎么样？做手术的感觉？还是整件事情的感觉？”

想了想后叶辰还是打算只说做手术的感觉，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别人家的家丑。“王姐的母亲由于长时间卧病不起，导致了身上长了疮。我过去的时候，疮块里面已经全部溃脓，形成了毛囊炎，所以我按照毛囊炎手术的方法给她进行了清理。”

杜自立两只手捧着水杯听的很认真，听完以后点了点头说道：“嗯，最后塞纱布没？”

“塞了一包。”

“嗯，塞了一包的话看来这毛囊炎溃烂的范围不小啊！”

叶辰想了想把自己的左手握成拳头，右手指着自己的自己手指形成的不规则的圆圈说道：“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看着叶辰比划的大小，从医几十年了的杜自立听罢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后严肃地说道：“这是根本就没照顾过老人，稍微照顾照顾都不会让一个简简单单的疮口溃变成这德行！”

叶辰不容置否地点了点头，杜自立又继续说道：“继续说，有没有别的感受？”

叶辰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了呀！”

“没了？病人都成那样了，没别的感受？一个医生光管治病，不管发病的原因？”

叶辰终于知道杜自立想要问什么了，原来问自己什么感觉，不是在问手术怎么样，而是在问自己这次“出诊”的整体感受。“发病的原因是王淼的哥哥没有照顾好老人，让老人一个人窝在阴暗潮湿的小屋里，还天天盖个很脏的被褥，这是金色葡萄球菌最适宜的生殖环境！”

叶辰把实话说出来后，杜自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为什么我让王淼找你去的主要原因，以前王淼的妈妈腰摔伤的时候就是我去救治的，虽然最后没有能够动成手术，但那次我见识到了王淼的亲哥是怎样的一个人。这次让你去，你是不是做完手术后也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成就感？”

叶辰连忙点了点头，杜自立完全说到自己的心里去了，当时叶辰做完手术走出院子站在门口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甚至抽了一根把自己呛的不能行的香烟。“是，以前在手术室做手术的时候，手术一旦完成，自己的心里非常有成就感！哪怕不是自己主刀，只给您当个助手，一台手术做完我心里也非常高兴。但这次做完手术后，我心里非常的空，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平常挺严肃的杜自立此时竟然嘿嘿地笑了起来。“好啊！算我没有看错你叶辰！哈哈！你没有成就感是对的，因为在你的心里虽然手术成功，但你没有真正地救到病人！”

叶辰彻底懵了，根本想不通杜自立这是在玩哪一出！“主任，这是什么意思啊？”

杜自立收起了刚才难得一见的兴奋样子，重新恢复平时一身正气的样子。“一个人，无论什么情况下只要每次给一位病人看好一个病他就会有成就感，他是个医生，但他只是一个小医生。”

说着说着杜自立强行挺挺自己本来就有点驼背腰后加重语气继续说道：“但当一个人，在救了一位病人以后他的内心能下意识地分清哪些值得骄傲，哪些根本不值得骄傲的时候，那他也是一名医生，但他是一名大医！”

杜自立说完话后起身拍了拍叶辰的肩膀后坐在了叶辰旁边说道：“刚才我在楼下护士站碰见了小王，她跟我说你承诺每个月去给她的母亲换一次药和纱布，我这个老人听了以后也很感动。叶辰，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不对，应该说是确信！”

叶辰看着身旁已经年老的杜自立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会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