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在美国创业,他也曾经有过最艰辛的时候,因为陆老爷子插手的关系,他甚至变得寸步难行,华人在美国的身份地位一向不高,而他偏偏却让外国人,彻彻底底地对他这位华人心服口服。雷厉风行、刚敢果断、狠辣铁腕,这是他的标签。这样一个强大的形象,在赵斯然的脑海里,构造完成,她对陆季川,有了一种敬仰之感。如果从事业上来看,他的确是一位让人尊敬的神。也难怪,在他没有回到A市的时候,已经令A市人们感到骄傲,又敬又畏。而揭开这一层光辉,赵斯然却又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的寂寞与孤独。这么多年来,他难道就不想念家?难道,就不想回到A市?陆老爷子当初插手去破坏他的事业,其实,也只不过想逼他回来,这一点,他心底肯定是很清楚的。父子俩,相爱相杀了那么多年,现在,陆季川回到A市,并且重新住进陆家,这个变故真是神奇。赵斯然记起那天在御景山庄,陆季川悲痛的背影,她问书朗:“在御景山庄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听她提起御景山庄,书朗脸色有点凝重:“其实,我也是六年前才开始跟随的少爷,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我不太清楚,但是,那里曾经是少爷的禁忌,好像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赵斯然举着一颗黑棋,迟迟没有下手。对面的老头子不满意了,摸摸下巴,金框眼睛下的眸子如鹰隼,一眼看穿她:“怎么了?今天心不在焉的,有心事?”
赵斯然回过神来,下手,将黑棋放下。刚才脑海里一直都是关于陆季川的事,竟然走神了,一步错,步步错,这一局算是废了。陆老爷子垂眸一看,哼了一声:“你输了。”
赵斯然赔笑:“对不起,我走神了。”
陆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你没有心思下棋,不如我们喝杯茶,聊聊天。”
“这怎么行?老爷子,你应该给未来小婶一次反败为胜的机会。”
陆铭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他从门外走进来,笑着说道。面对陆老爷子时,他总是一副乖孙子,积极模范生的样子。陆老爷子看见他,眼里露出宠爱:“铭琛,今天这么早下班了?”
陆铭琛脸上的淤青还没有散去,他双手插着裤袋往她走来,并且坐到了她的身边。似乎,要跟她一起对阵陆老爷子。“对啊,今天会议结束得早,所以早点回来陪陪您。”
陆老爷子嘴角扬了扬,眼神落在他们之间,微微蹙了蹙眉,几不可见:“铭琛,你这脸上的伤可不像是自己跌倒的。”
赵斯然将眼神移开,若无其事地看窗外。她现在不喜欢陆铭琛的靠近,他一靠近,她的心底就疼,就会想起,他给她的伤害。“是我活该,喝醉了酒,还那么不小心。”
陆铭琛不以为然地说道,可是目光,却落在了赵斯然的脸上。感觉到这爷孙俩不可含义的眼神,赵斯然有点想离开,可是,陆铭琛一来,她就走,不是明说着她还放不下以前那段情吗?想起那天晚上,他的肆意侮辱,赵斯然咬了咬牙,转眸,与他对视上,眼里透出一丝讥讽:“那姐夫下次可得小心点儿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摔成什么样子。”
陆铭琛无视她的讽刺,笑了笑:“不如再下一局,老爷子,我陪着斯然玩玩。”
陆老爷子看他们的眼神,颇有深意,看不出喜怒。他老人家一向自负,不介意他们一对二。可是,赵斯然介意。陆铭琛神情自然地坐在她的身边,老是不经意地,挨近她。他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古龙水香味,以前她觉得好好闻,现在,闻习惯了陆季川身上幽淡清新的气息,倒觉得 有点腻歪歪的。“慢点,应该下这里。”
陆铭琛伸手,阻止住她下棋的动作,手掌,覆在了她的手背上。他的触碰,让她身体本能地起了抗拒的反应。手里的棋子,直接跌落到棋盘上,一点小小的响声,打破了安静又诡异的局面。忍无可忍,赵斯然霍地立起来:“对不起,姐夫先玩着,我去洗手间。”
赵斯然走向洗手间,身后有人忽然按住她的肩膀。“陆铭琛,你又想怎样?放开我!”
“怎么了?是我。”
陆季川动听的磁音落下,像乐符一样敲击她的耳膜。赵斯然惊喜转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或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欣喜,就像一位巴望着自己丈夫回家的小怨妇,所以,陆季川脸上有丝意外。很快,他眼里藏了绵绵的笑意。“看来,下次我工作的时候,应该把你偷偷装进衣袋里,一起带去。”
陆季川揶揄地说。赵斯然有点窘,收敛起她的欢喜,反击道:“我又不是拇指姑娘。”
“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不介意把你带在身边。”
这真是一个没谈过恋爱的男人说出来的话?怎么随时随地他都可以说出这么动听的情话了?赵斯然对上他幽深的眸子,里面尤如沐浴在阳光下的大海,包容着小小的她,也只有这一个小小的她。心跳不自觉地,错乱。“陆大Boss,你这是在勾引我?”
她开玩笑地问,心底却是有点慌乱。经过昨晚之后,俩个人之间,好像多了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有时候人就是那么奇怪,明明是两条平行线,可是,有时候你不经觉地知道了对方的秘密,或是你不小心地窥见了他藏在心底里面,不能说出的心事,便会产生一根线,默默地将你和他,牵连自己。赵斯然越发地觉得,陆季川表面的邪魅不羁,纯粹只是表面而已。他有一个没有人发现、更没有能够看清楚的内心世界,丰富、浪漫、多彩,却又带着点悲情。无论是御景山庄、还是他的恐黑症,背后,是一个铁铮铮的男子汉,也无法坦然消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