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季川在陆老爷子和陆铭琛各异的目光下,牵着赵斯然的手,走路有风地离开了东院。赵斯然被牵着的手背,贴着他温暖的掌心,男人的体温传递到她的肌肤里,融入她的血液中。她看着他挺拔坚定、无畏无惧,同时又可靠伟大的背影,心头不自觉涌动着一股说不出的感动。每次,都是他牵着她,义无反顾地面对困难,甚至不惜这样牵着她,站在风暴的中心,对抗全世界。不管是初次的时候他牵着她在陆家所有人的触目和鄙夷下向陆老爷子宣示,她是他的女人;还是那一次他牵着她的手走到陆老爷子的面前,宣布他要带着她出席陆氏集团的庆典;抑或是现在,他又是这样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这个波谲云诡的陆家,他就像一个战士,随时随地地为她而战。不知道为何,她记忆里那种依稀而朦胧的依赖感和安全感,浮现而出,好像,他就是那个在高速公路上救她于危急之中,一路上抱住她娇弱得一捏就碎的身体,帮她取暖,安慰鼓励她支撑下去的男生。身后的女人一路默默地不说话,陆季川感觉到奇怪,于是停下脚步,转身看她。赵斯然表情怔忡,粉嫩的脸颊上有点绯红,美丽的星眸泛着一层涟漪。陆季川幽眸深了深,她不知道自己这副表情,有多可爱?“在想入非非?”
“啊?”
赵斯然的神思被陆季川低沉而悦耳的声音给抽拉回来。蓦地对上他邪魅又温柔的眼神,她脸热了,将目光移开:“谁在想入非非呀。”
“以后我们又恢复二人世界的生活了,你会想入非非,也不奇怪。”
陆季川嘴角上扬,自信地说道。二人世界?“我们一起在一个房间住了那么久,都没发生什么好不好?”
现在准备搬出去了,他们没有了陆家人的监视,自然就分房而睡了。陆季川听到这话,那张俊美得过份的脸蛋上,表情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你这是在嫌弃你老公没有跟你发生什么?”
陆季川幽眸里带着邪佞的笑容,里面有什么东西快要荡漾出来。赵斯然整张脸都红了,她哪里有这个意思?“放心吧,你期待什么,就会来什么。”
陆季川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我没有!我不期待!”
赵斯然急着解释,但她的解释有点苍白无力,她现在一副娇羞跺脚的样子,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陆季川搂过她:“走吧,这里不适合我们住。”
她进入他的怀里,嗅见他身上幽淡清新的香味,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体香,对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或许是因为被他搂得太多了,赵斯然竟然习惯了这种亲密,贸然去挣脱他,又好像不太对,但是,就这样窝在他怀里,似乎也有什么不对。于是就这样,别别扭扭地任由他搂着。“那我们要搬回以前那里吗?”
“嗯,在御景山庄还没有完工之前,我们先住回那里,不过,如果你心目中有什么理想的地方,也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赵斯然觉得自己在做梦,这男人,怎么变得那么好说话了?鬼使神差地,她说了句:“那么,我自己一个人找地方住行不行?”
她声音很小,但是,足以令他听见了。陆季川的脚步一顿,她的脚步也停了。轻轻地推开她,陆季川垂着眸,幽深的眼睛像一对不可见底的洞穴,灼灼的目光有磁性,将她摄进去,难以自控地下沉、着迷。赵斯然被他盯得有点发毛。不知道他现在是喜是怒。“你想自己一个人住?”
他盯她半晌,虽然脸上没有风云变色,甚至保持着平时的淡然平静,不过,赵斯然却无形中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寒意和压力,将她笼罩住。赵斯然头皮有些儿发麻。她到了喉咙里的话,又偏偏说不出来。好像如果她说了“是”,就对不起他一样,更怕他会不高兴。可是,她不说也说了,如果不把自己的想法继续说出来,又有点半途而废。于是,她鼓起勇气,支支吾吾:“你之前不是答应了……允许我自己搬出去住……”赵斯然不知道怎么的,说着话的时候竟然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是怕看见他脸上的怒意?还是怕面对他失落难过的眼神?她说不清楚。男人良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她,灼热的眼神,慢慢地变得沉冷。赵斯然十分不安,目光飘来飘去,就是不看他的脸。她这样会不会被认为是过桥抽板?刚刚在他的帮助下,应该说,是他的主导下,夺回清白,然后,就急着要跟他撇清关系,搬出去自己住。可是……他们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住在一起,也十分的尴尬啊。就算,他们要有下一步的发展,一步一步地互相了解,循序渐进地交往,那样不好吗?明显,她的一句话,惹怒了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赵斯然双手绞在一起,觉得下一秒他便会像个暴戾的野兽一样,一跳而起,毫不留情地拒绝她。没想到,片刻之后,头顶上,落下男人淡淡的一句话:“好,如你所愿,对于我陆季川来说,强谁所难都是易事,唯独不会强你所难。”
他说完,转身,走了。赵斯然呆呆地看着他沉冷决然的背影,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任何话。有一份叫做后悔的情愫,涌上心头。她竟然后悔自己提出要一个人搬出去住了……她这样的话,明显地伤到了他。伤了他这么一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唯独不会强她所难,她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这句话。瞳孔里,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渐渐地消失在眼前。冬色苍苍茫茫,一片荒凉,他身影消失的地方,好像便是世界的尽头。有些人,一旦走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赵斯然眼眶泛出一层盈盈闪闪的泪意,心,揪在一起地疼。立在那里好久好久,她都分辨不出来,自己对陆季川的这份情愫,究竟是出于喜欢,还是感动。如果是前者,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冲到他的面前,说我想跟你一起同居,就让我们变成事实婚姻吧!但是,如果只是感动呢?陆季川对她太好,他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如天神一样,降临到她的面前,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一步一步地,帮她洗涮冤屈,让真相大白,让恶人得到报应。她不敢保证,自己对他的感情,是否来源于他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