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青姝一回来就把宋璟然带离了国，顾璟在准备了一些事情之后，又到了唐安安的家里。“辛歆现在正在院子里散步。”

唐安安接过他手里的水果篮子，抿了下唇。顾璟侧头看了眼屋外，阳光正好，树上碎光点点，在地上投下一团碎影，像被砸碎的水晶，斑驳凌乱。他缓步上前，绕了院子半周，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辛歆。她半仰头，闭着眸子，细长的羽睫轻扇，在脸上留一扇阴影。皙白的肌肤稍显透明，走近时几乎能看到里面血管的样子。辛歆笑容恬淡，并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努力让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下。身后的仆人率先看到顾璟，他把食指放到唇间，又摆了摆手，仆人点点头，退了下去。顾璟走到她的身后，淡淡的木质香气袭上鼻尖，辛歆唇角微动，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笑：“我这回帮了你，你能不能在年会上给我写点评时用手写？”

辛歆敛下唇角：“这是贿赂，我不收。”

他鼻尖溢了丝无奈的笑音：“手写和电脑码出来相差很大？”

“不大的话你为什么找我要手写？”

她不紧不慢地回答，不紧不慢地伸手去够旁边半身高的草叶。“我……”顾璟噎住话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她垂下眸子，良久，一颗晶莹的泪水砸到手背上，洇起大片。声音像是从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而费力：“我做了这么久的编辑，和其他编辑比不算久，和自己比也不算短。我很喜欢这个工作，但我应该不适合。”

顾璟微微睁大了眼睛。“那天早上，我看到了新闻，我就知道我该走了。”

辛歆咬了下苍白的唇，感觉不到疼痛感。这偷来的几年，她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这应该也是够的。这一切都像是梦境般，仿佛待会儿醒来，自己还在那张床上，白色的，无边无际的，满是消毒水的房间。而这些认识的人，都不过来源于她的梦境。手臂忽然一痛，辛歆回过神来，便见顾璟已经从身后绕过来，双手把着她的肩膀，半蹲下身子和她平视，眉头拧成了川字。“你要去哪里？那个齐斯靳身边继续当小白鼠？”

辛歆蓦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相信地看着他，薄唇颤颤：“你，你在说什么？”

顾璟咬牙切齿地道：“当初你为了你的父亲忍辱负重去找齐斯靳，但现在已经和他划清关系了啊！”

她茫然更甚：“你到底在说什么！”

“当初她有一个重病在塌的父亲，因为她父亲曾经杀过人，没人肯救。而她无意中发现齐斯靳中药，为了拿到钱救了他。”

“当初苣辛和她是男女朋友，而苣辛还没什么名气。得知了这个事情，苣辛也没有抛弃她，可她却一意孤行去找齐斯靳负责，结果被齐斯靳抛弃，而她离开之前似乎拿走了齐斯靳一个重要的东西，所以就算回国让齐斯靳很不舒服，也必须回来找她的吧？”

“辛歆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平时别人碰她她没什么感觉的，只是装成那个样子，但苣辛碰她她就一脸的厌恶，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这些话从古月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顾璟仍是不愿相信。辛歆听了一会儿，脸上浮起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又像是融入其中。良久，她回过神，掩下眸底的嘲弄，勾了下唇：“对，所以我现在去找齐斯靳，把东西还给他就好了。”

辛歆一口应下来，唇扬得更高。顾璟难以置信：“难道你真的是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

辛歆啧了一声，抬眸认真地看他。梦里能遇到这么多各种各样的人，也实在很幸福了。他心一动，忽地抬手捂她的眼睛，细长的睫毛在手心轻扇，小嘴因惊讶而微微张起。“你就当面前没人，能不能把之前的事情说出来？”

辛歆好像听到了个笑话，绷不住笑了起来：“没人的话我说什么呀！我可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