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细微的事情，他也想为辛歆做些什么。照顾她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成为他戒不掉的习惯，成为他唯一想做的事情。辛歆出事之后，身上的气味比之前要更淡了。就像是，没了生存的气息。她一直沉默着，下人也不敢上前打扰，顾璟就轻轻将她带进了怀里。如果用一辈子才能解开她的心病。顾璟想，在所不惜。“吃饭吧。”

辛歆道。顾璟点头，让管家准备饭。菜上来的时候，管家没忍住提醒：“少爷，吃太多会积食。”

辛歆握筷子的手顿了一下，顾璟连忙摆手让他退下去。“你吃过了？”

辛歆低着眼睛看碗里。软软糥糥的米粒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饱满圆润泛着诱人的光泽。顾璟摇摇头：“运动了，又饿了。”

然后拿起饭张口要扒，辛歆突然伸手过来一把把住了他的手。“我的不够。”

顾璟眸光闪烁，脸色缓和了些，急忙道：“那我再给你盛一点。”

“不，我想吃你的。”

辛歆淡淡牵起笑容，“待会儿出去走走吧。”

许久没有看到她的笑容，顾璟心软得一塌糊涂，连忙应了下来。两人慢吞吞地吃完了饭，辛歆不想坐车，牵起他的手一起出门。顾璟问她去哪里，辛歆神秘地摇摇头，又做出一副不悦的表情来：“你难道要以为我会把你卖了？”

他噗了声笑，将她护在道路内侧，餍足且宠溺地看她：“那你记得卖贵一点。”

“你很自信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嘛？”

辛歆嗤一声，扬起下巴目不斜视。顾璟上前两步绕到她面前，一手搭在她的肩头一手去撩她的长发：“我卖贵一点，你就有很多钱可以吃喝玩乐了不是吗？”

辛歆被逗得笑了，停下了脚步：“这个可以有，我们就先去检查一下吧。”

顾璟疑惑地拧起了眉头：“检查什么？”

“卖猪肉还要检查一下合不合格呢，你不需要检查吗？”

他哭笑不得，正要再说什么，又听她温下声音，缓道：“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检查啊。”

忽然间，一切定格。顾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眸中是欣喜是疑惑交杂，是松了一口气是一切落定的欣悦。他喉咙滚了滚，试图回想她刚刚说了什么。是要去医检？她说了？还是没说？刚刚不会是幻觉吧？“辛歆，你再说一遍？”

顾璟努力平复住颤抖的声音。她提起嗓音，娇揉又做作地说：“我，要去，做产检。”

欣喜不过一刻，他立马又塌下了脸来：“那怎么能走着去，那么远的路，你要去产检要和我说呀，我现在立马叫车过来，或者是在路边叫一辆，你别再走了，你这身体这么虚弱怎么能一直运动着？我一刻都不想让你受累，我唔……”还剩下的半截话被她堵在了嗓子口，顾璟先由惊诧又缓而转为了欣悦，抵舌间，周围一切都褪成了背景板。她是生涩地描绘，他是生动地牵引，慢慢教她换气，慢慢令她沉溺，她攥衣角的手忽紧又缓松，堪堪维持着发软的身子。他不想退开，只希望这一刻直达天长地久。周旁驻足的路人目光也成了追光灯，他不仅一点都不害臊，反而希望看的人再多些。他想告诉全世界，这个人是他的至生最爱，是他的命。辛歆挣扎不成，气得咬他薄唇。嘶。顾璟松开了她，又将她捞进怀里紧紧抱住。“唔……快放开……我要不能呼吸了……混蛋！”

辛歆闷声大喊，最后为了惩罚他，让他一路抱着她去了医院。产检，一切正常。辛歆拿着黑白图片，对里面那小小的一团阴影实在没什么好感，刚出了医院就打电话给了唐安安。“喂，安安姐。”

彼时唐安安正在办公室里和宋青屿商量新合作的事项，突然接到辛歆的电话，脸上也都露出了欣喜，急忙接通。“辛歆，怎么了？”

“那个……我想问一下啊，这小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都那么丑吗？”

“……”顾璟黑着脸一把夺掉了手机：“没什么了晚安！”

然后挂断了电话。辛歆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一本正经道：“可是我是真的觉得她不是太好看嘛。”

“你当这张照片能看出来她的颜值？我们的小公主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她嗤一声：“你怎么知道是小公主？万一是小王子呢？”

顾璟立马变了脸色：“如果是小王子的话我们就送给顾覃算了，我们再生一个公主。”

“这双标的厉害哈。”

辛歆爽快地丢了个白眼过去，摸摸自己的肚子，又摸摸自己的脸，忽然叹了一口气。顾璟上一秒还在考虑要怎么让顾覃同意带他儿子，下一秒立马就换了一副脸色，担忧地看着辛歆：“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

她浅浅勾起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只是拉着他的手往医院外面走。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路程，顾璟一路上一直想背着她走，可她却十分坚持地自己往前面走。渐渐的，他才明白她要带自己去哪里，也就不作声了。风声习习，墓碑上写着一样的姓，辛歆看着看着，忽然就掉了眼泪。坚持了这么多年，她未曾再过来一次，就怕自己看到这个场景，就像现在一样控制不住。但现在她已经没了顾虑，身边有一个人，可以在她哭的时候护着她，可以逗她笑，拼尽全力地去照顾她。她想，自己是应该给他一个结果了。过去是过去，也应该和过去的黑暗做一个了断。回忆之间，又出现了齐斯靳模糊的面容，她心里揪成了一团，忽地喘不过气来。她爱的是顾璟，她以为齐斯靳是梦魇，天天盼着逃开他，可终于永远地脱离掉他的控制之后，睡梦时又不时记得他对自己的好。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好人做了一生的好人，就做了一件坏事，他的定位就变成了坏人。而坏人做了一生的坏人，随手做的一件好事却绝地反转变成了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