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微本就不顺畅的呼吸被他这么一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喉头不停的收缩。她反射性地去掰晏明深钢铁般的手指,微弱的挣扎着。晏明深停顿了几秒,慢慢放松了力气。“咳咳……”她一得自由,便是不停的呛咳,苍白的脸上因此浮出了些血色。聆微好不容易顺了口气,浮出氤氲地眸子对上他的,才发觉这个男人的眸色森冷,满满的戾气。“你挣扎什么,不是想死么?”
他一字一句,缓缓的,仿佛是从后槽牙中挤出的声音。聆微不明所以,眨了眨浸了水汽的眼睫。她什么时候想死了?像是看明白了她的疑问,晏明深凝着冷笑:“我说错了么?家宴不吭一声就走了,掉头就巴巴往人家设好的圈套里钻!”
聆微怔了一下,努力跟上他的思维。这是要跟她翻旧账么……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预料得到?而且她当时离开时,已经和晏沁说明原因了啊。咽了咽干疼的嗓子,她沙哑道:“任励的电话是突然打来的,安琪儿被绑架我当然——”“还有任励。”
晏明深不耐地打断她的话,语气愈发沉郁:“当初在陌巷他敢跟我对峙,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结果呢?连个人都救不下来,废物!”
聆微眉头轻皱,不由微弱分辨道:“顾泉是早有预谋的,任励怎么可能知道——”“他不知道,你就知道了?”
聆微的话再一次被打断,晏明深的声音饱含怒意,几乎是在她的耳边低吼。这该死的女人,仗着自己有点身手就可以没事去找死?男人一双利眸里燃着怒火,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聆微抿着唇,没吭声。“怎么,现在倒是装乖了?”
晏明深唇角勾出一抹冷笑:“竟然还跳楼?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聆微有些漂浮的眼神忽地颤了颤。昏迷之前的一幕幕拼接起来,她记得在最后的时刻,在自己已经放弃挣扎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出现了……她当时是不敢相信的,那条小路上人迹罕至,除了顾家的人,可能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可是晏明深找到了她。他发现自己从打破的窗户那里逃脱,便也跟着跳了下来……晏明深冷眼瞧着她迷迷蒙蒙的样子,心里更是冒火。要不是那台摄像机一直没有关闭,要不是他在小小的屏幕内看到了她的行动,这女人就是在自寻死路!“杜聆微,你有没有脑子——”“谢谢。”
晏明深冷嘲热讽地话说了一半,忽地停了。他低眸,没什么情绪地瞧着面色苍白的女人。“谢谢。”
聆微轻轻的,又重复了一遍。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之余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良久之后,聆微再一次开口,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她的声音幽幽的,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只是在平铺直叙一项事实。她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可是当顾泉打通那个电话的时候,心脏急速的跳动,连自欺欺人都无法。她期待他能有些许的在乎,哪怕不多,哪怕……无关爱情。也因此,在晏明深冷淡的否认他们的关系时,她如坠冰窟。那是比面对着顾泉的刀锋还要可怕的寒冷。可他终究……还是来了。晏明深蹙眉,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眉宇间闪过一丝狠绝。目光望向窗外的某个方向,耳畔响起了当时电话中疯狂叫嚣的话语,他冷冷地开口,幽冥异常——“敢威胁晏氏,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的话里没有明指,但对方是谁,显而易见。聆微稍稍垂下眼帘,默然无语。原来是因为这个么?像晏明深这样高傲矜贵的人,怎么可能容忍顾泉如同一条疯狗一般的威胁寻衅?被触怒,然后施以对方以颜色,再正常不过了。她咬了咬唇,苍白而无血色的唇瓣下陷出一个浅浅的齿印。晏明深收回目光,瞥了一眼沉默无语的聆微。片刻之前的恼怒暴躁,被这个女人沙哑着声音的一句简单道谢,浇灭的干干净净。晏明深冷静下来,动了动脚步,似是想离开,又有些犹疑。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想到这里,他不再逗留,只是睇了一眼还在她手背上冒出的血珠,冷淡道:“我叫护士进来给你重新输液。”
话音说完,他转身离开。聆微的思绪还在飘荡,等到回了神,发觉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经远离。顷刻间,原本已经淡去的大片惨白和酒精味儿又迫不及待地充斥她的感官,夹杂着血腥的记忆,和绝望的等待……她在等待谁?她在这片幽白的地狱中等了那么久,每一天都是无尽的疼痛折磨,唯一的念想就是那个人能够再次走到她的面前,抱住她,在她的耳边兑现承诺。“我回来了。”
仿佛和记忆中的仓皇的自己慢慢重合,眼看着晏明深抬手扭动了门锁,身形即将隐去……不,不要,不要离开她!“阿深!”
晏明深身形一滞,猛地回身。聆微的身体倾向他离开的方向,那双一向清亮淡漠地眸子里,满满的惊惶恐惧。在这一个瞬间,时间仿佛凝滞。晏明深的脑海里迅速划过什么,他锐利的眼光有顷刻的迷惑。但是转瞬间,他已经极快的否定了自己一时之间产生的错觉。他在乱想什么?这份混乱的思绪只占据了片刻的时间,随后他利眸一眯,视线中的女人身形不稳,堪堪要从床上跌下来。“你又想搞什么鬼?”
晏明深口中不耐,身体却是一个箭步上前,将倾倒的单薄身躯搂在怀里。怀中人的体温微凉,身子蜷缩的紧紧的,似乎想要极力压制什么。他不由低眸,视线相撞,她的眼睑颤抖,泛出莹润的水汽。晏明深拧眉,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她是在……害怕什么?深幽的眼底划过锐光,他忽的想起来,这个女人之前胃疼得要死的时候,坚持不去医院。是因为这个?“杜聆微,你别给我装可怜,出院是不可能——”下一刻,他的唇上忽然一暖。